问天台上,朔风呼啸。
风那么大那么冷,从衣领灌进来,又从袖口涌出去,冻彻肺腑。
祝安宁冻十指冰凉。这一路他又摔倒了好几次,双手磨通红。可他根本没注意,只是怔怔地想,天这么冷啊,师兄在问天台冷不冷?
他踉踉跄跄爬上问天台台阶,崩溃地想这台阶为何这么高。他必须要尽快,尽快——
他终于推开了问天台门。
撞进眼中,是一片刺目红。
祝安宁一瞬间停下脚步,呼吸都放轻了。
他看见大殿中央那个人。那人一身红衣,倒在阵法中央,周围还有零星血迹。黑发垂在肩头,遮住了苍白脸颊。
祝安宁怔怔望着这个人。一瞬间,他想起当年自己被送入那个房间时,撩开纱帐,看到那个坐在床上人影。
同样墨发披散,同样肤色苍白。
过去与今日渐渐重合。对方模样依旧好看不似凡人,然而却比当年更脆弱,静静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对他伸出手。
他师兄。
他公子。
巨大窒息感扼住了他喉咙,这一刻,祝安宁全都明白了。
他公子,他心心念念公子,从来都不是什么郡守府大公子,而是从朝歌来到凤梁微服养病离朝太子殷玉衡。
至于凤梁郡守,不过是一个千刀万剐犹嫌不够人渣败类。整个郡守府藏污纳垢,是囚禁他半个童年深渊。
是殷玉衡救他,助他,教他道理,替他报仇——
而他,却反认仇人做恩人,把真正对他好公子,极尽折磨与侮辱。
祝安宁脸色煞白,身形微微晃了晃。他喃喃唤道:“公子……师兄?”
问天台冷冷清清,没有人回答他。
殷玉衡依旧保持着刚才姿势,没有一丝声息。
祝安宁脸色猛然一变,巨大恐慌感涌上心头。他猛地冲上前,焦急地喊:“师兄,师兄你不要吓我……”
他跪倒在殷玉衡面前,颤抖着抬起手,去探殷玉衡鼻息。
还有微弱呼吸。
祝安宁猛地松了一口气,内心不住庆幸。可在下一刻,他目光扫到殷玉衡胸前刀口。
这一次,他彻底浑身僵硬起来。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想起来了。
祝安宁想要碰触殷玉衡手停在半空,不敢再动一下。
他想起自己曾经那些阴暗心思。
——自己对他绝不会有怜悯,只想看他更痛苦。如果被欺负哭出来,一定更让人愉悦。
——你越这样,我反而更想欺辱你。
——我要你活着受苦。你活该收到我报复。
——把你做成我血奴,好不好?
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利用师兄信任,肆意玩弄他感情,把原本如同春风明月一般公子,害到了如今地步。
殷玉衡昏迷在地上,最宝贵心头血已经被阵法收集去,零星血迹散落四周,一片狼藉。
祝安宁怔怔地,忽然听到了身后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焦急地望向走来李光寒:“救救师兄,师尊,你快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