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珣道:“玉淙。”
安玉淙闻言,微微偏头,他将下颔倚在他肩膀上,望向他。
“明年……你可不可以……也和我一起看灯会。”
我想带你去人海茫茫的集市,和你一起买一盏灯,写上相守一生这样俗气的愿望,然后燃火放飞。
虽然愿望只能是愿望。
安玉淙忽然笑了,他生的极俊的面容上,像是雪水初融流响。
灯光火光月光与星光,映着他的脸,和他脸上温润的浅淡笑意。
“好啊,我也想。”他道。
远处忽然有人放了烟火,天空炸出缤纷的绚丽色彩。四周此起彼伏的响声带来满天烟花的绽放。
时珣猛地回头,却感到肩上一轻。
安玉淙犹带笑意的面容如银粉般飘散,随风而去,不留尘烬。
银屑飘尽,一块满是裂痕的羊脂白玉“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时珣心里一片寂静。他茫然地拾起地上的白玉,又茫然地看着飞远的祈愿灯与天空不断盛开消烬的烟火。
他走了。
时珣心里晃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还是一片空白。
这句话单单是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感觉下一秒安玉淙会从门口进来,提着一篮蔬果,然后对他笑。
他心里不住地念着他走了,可是他心里又说,他会回来。
在这样的寂静与空白中,烟花停了,灯火远了,人声下去了。
天黑透了又亮。
太阳缓缓升起来了,春日里和风暖阳,清爽安宁。
时珣忽然被那棵桃花树晃了眼。
他站起来,向那棵树走过去。
就好像他怀里还有昨天早上那样羽毛般的重量,还有他发丝的柔顺,还有……
没有了。
忽然,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砸向了他的心脏。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时珣忽然跌了一跤,狼狈地扑到了松软的大地上。泥土混杂的自然草木香味缭绕了他整个鼻尖。
他的心如失重一般空荡而害怕。
……没有了,他不会回来了。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白玉,身上落了土与草,狼狈不堪。一阵春风吹过,满天花雨飘落下来,淋了他满头满身。
可是他还能记起安玉淙的笑,记起他的信香,他的微笑、他的眼泪、他的难过,和他的遗憾。
仿佛他还在。
可他又已经不在了。
时珣茫然若失间,他混混沌沌地唤道:“师尊?”
除了鸟鸣,没有回应。
他又道:“玉淙?”
这一次天地寂静,和风微拂,只吹下几点早落的桃花。
风一点点大起来了。吹起门口绣着丹穴南山图腾的旌旗,发出猎猎的空响。
时珣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腹腔里空空地响。可是风动旌动心动,时珣此时已分不大清了。
――他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