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缬的厢房们开着,她房门口种着一棵硕大的梧桐。此时秋雨绵绵,梧桐叶落,她院子里的石板上全都是淋湿了的梧桐叶,萧瑟不已。
从门外就可以看到,纹缬正坐在屋子里看一本书。
一行人进院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她。纹缬撂下书,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一行人收了伞进来,方才站起身,道:“……父亲。”
原来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是纹缬的父亲。
时珣认出来,纹缬的父亲,是一名乾元。
他的手因为寒冷和潮湿微微蜷曲颤抖着,但还是尽量微笑着对纹缬介绍道:“缬缬,这是当朝圣上亲弟,熙宁王。”
被一群侍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终于露出了真容。
他穿着一身夔龙纹的深蓝色长袍,腰间佩着各类金饰玉佩,但看上去就贵气不凡。
纹缬一愣。
他居然是那天在街上拦住自己要买鸟的人!
熙宁王半笑不笑地道:“姑娘可还记得我?”
纹缬冲他福了一福,道:“……当时不知是熙宁王,多有冒犯。”
“这倒无妨。”熙宁王转着手里一把未打开的折扇,道,“只是,我对于姑娘的鸟……实在是难以割舍,不知道现在,姑娘是否愿意割爱了呢?”
纹缬眼眸低垂,无奈道:“公子,这您就是为难我了,那鸟我早已放归山林了,如今不在我手里。”
“放归山林了?!”熙宁王闻言怒道,“你可知道它是什么鸟?……放归山林了?你倒大方!十两金子不要,非要放了?”
纹缬挠头道:“可是,它真的不听话啊,……不想养了。”
熙宁王强压怒火,道:“你何时放的?放到哪了?这鸟我此行必须带走,不然我就怀疑你私藏贡品!”
“贡品?!”纹缬疑惑道,“什么贡品?”
“那只鸟名叫朱雀。”熙宁王道,“食之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我是要献给皇兄的。”
他冷漠地挥了挥手,道:“搜。”
他一声令下,所有侍卫四散,开始在这间厢房翻箱倒柜。熙宁王道:“我去野外抓它之前,先得确定,你是没有私藏的。”
纹缬满脸不可置信,她愕然地看向自己父亲,却见他父亲满脸痛恨。等到他注意到自己女儿的眼光,便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做忍耐。
不久,搜查的侍卫陆续回来了,却都摇了摇头。
熙宁王此时已经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见他们搜查毫无结果,却道:“我听说,最近纹府千金,和一名胡姬交好。……现在我想请问纹小姐,……这名胡姬,去哪里了?”
纹缬安静地道:“红蓼已经回家了,她本来就是在我这里暂住。”
“那真是不巧。”熙宁王咬牙切齿地笑道,“那看来,我是从纹小姐这里要什么,都没有了?!”
“您怎么这么说。”纹缬语气很慢,但好像是很认真地道,“是本来就走了。”
“好。”熙宁王道,“那我问你,那名胡姬何时走的?乘什么车?去哪里了?”
“昨日,她用家里人的钱雇来了车,去了大食。”纹缬道,“熙宁王不信,大可去问街坊邻居,大家都看见了。毕竟有红蓼那样头发的人,很少见。”
熙宁王吼道:“来人,给我去问!”
他的侍卫听到这句命令,八成都散了出去问话了,只有四名近身侍卫还随守在他身边。
纹缬的父亲道:“大人,红姑娘昨日的确是离开了。”
“找不到她。”熙宁王冷着脸道,“纹羽,私藏贡品,你这个官位也别想安稳坐下去了,我明日便上书皇兄参你一本。”
原来纹缬的父亲叫纹羽。
纹缬浑身一僵,看向她父亲,孰料,他却道:“大人,栽赃嫁祸,这种行为是为不齿。况且,胡姬与您所说的朱雀,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熙宁王道,“这朱雀本就是神鸟,我怎么知道它会不会跟妖精一样会化人形?若真的可以,你们府上那神出鬼没的胡姬,就是最可疑的!”他一双眼睛眯缝着,精明又狡诈:“纹大人,您这样一身正气恪守清规的儒生,怎么会忽然肯收容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胡姬?难不成这胡姬是乾泽,您等着给您女儿娶亲?可若是娶亲,怎么又肯放了?”
这熙宁王当真多疑。
纹羽道:“红姑娘是小女之友,既是朋友,便也不必拘泥于身份来历等,只要兴趣相投谈得来,便是朋友。况且,离开这种事情,本就难免,缘聚便合,缘尽则散,谈何利益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