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穀正在他的殿里,悠哉悠哉地泡脚养生。见一旁案几上的烛灯闪了闪,他还饶有兴致地拿剪刀剪了剪烛花。
然而,下一刻,他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安玉淙黑着脸,丢了一坨东西进来。
南穀吓了一跳,见那东西居然还会动,骂道:“卧槽!什么玩意儿!”
“王八。”安玉淙挑了挑眉毛,“私闯禁区,不知悔改,揍得狠了点,先放你这抢救一下。”
“就这点?揍成这样?”南穀抽了抽嘴角,“不止吧。”
“哦,明面上的话,就是私自携带他人进入禁区,就是阿煜和阿珣他们。”安玉淙冷淡道,“暗地的话,就说不清了。”
“哦,知道了。”南穀先是看了看,然后溜过去给地上半死不活的鲸饮把了把脉,啧啧道,“够狠呐,因为动你徒弟了?”
“差不多。”安玉淙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道,“还有,就是单纯欠揍。”
“啧。”
南穀手脚麻利地翻出药箱,然后剪开衣服,给鲸饮把药上上再包扎,最后道:“他这伤其实可以自己好的,不像你那么娇气得慢慢养着,就是……你下手重了点,一时半会好不了,上药还差不多。”
忽然,南穀手下的人动了动,接着睁开了眼。
“……这是?”
“你再世爷爷家。”南穀毫不留情地将纱布绷紧了缠上,同情道,“挺惨啊孙子?”
鲸饮仍是板着一张脸,道:“你给我治?”
这话明显就是问的安玉淙。
安玉淙却揣着个手,微微一笑,道:“别误会,你马上进大牢了,我总不能让你带着伤进去,让别人说我严刑逼供呀。”
“哼。”鲸饮摇头,道,“润荒神君,您若是要贬我或杀我,还需走大牢这一步?况且,那禁区里锁的是些个什么东西,您心里不清楚?还特地下凡拦我带你那小徒弟们观瞻?”
“你可能有些误会。”安玉淙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懒洋洋地道,“第一,我关你,不止因为私闯禁区,这一点你心里也不会不知道。第二,你被贬或被杀,都不关我事,走大牢这一步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不要太看得起自己。第三,我拦你进禁区,不是因为那里边锁着的几两破石碑。”
安玉淙竖着三根漂亮的手指,道:“清楚了?”
听完这些,鲸饮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他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哦。”
南穀都觉得莫名其妙,他见安玉淙给鲸饮下了箍咒,也不怕他跑了,就自己走回自己先前泡脚的榻上,冲了冲脚,又趿拉上一双鞋,道:“安玉淙,你还给他解释做什么?闲得慌。”
“就是闲得慌啊。”安玉淙伸了个懒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鲸饮瞥了眼他,冷笑了一瞬,一言不发。
“挺有意思,你是想告诉他们,我才是那因中之因?”
“润荒神君。”鲸饮平静道,“不对吗?”
“这倒有点贼喊捉贼的意思了。”安玉淙摸着下巴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只是道,“不过,你这说法虽然对,但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
南穀却皱了眉,不再说话。
鲸饮接着道:“强词夺理?润荒神君您自己写的命格,我不过是助推着报了仇,到底是谁强词夺理?你们神君才是这天底下最能强词夺理的人吧?!”
安玉淙道:“哦?你把释玺也骂上了?”
鲸饮没有接话,但目光沉沉的,似乎要把人压死。
南穀道:“他这是单纯仇神吧,跟是谁没关系。”
“嗯。”安玉淙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道,“看出来了,单纯就是在找死。”
鲸饮受了重伤,因为失血过多,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他偏要用眼珠死死盯住安玉淙,道:“……找死?”
安玉淙笑道:“怎么,成全你,你还不干?”
鲸饮却只是大笑。
他笑声极大,仿佛是一副轻蔑又好笑的模样。
南穀整个人莫名其妙,看看他又看看安玉淙,正想问他是不是领了个假的鲸饮回来,却看见安玉淙摇了摇头,目光中竟隐隐有丝悲悯。
他眼眸低垂,从南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额间那粒显眼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