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嗣凋零许久,景沅这次若能平安诞下皇子,不仅为皇室开枝散叶,对前朝也是相当大的鼓舞。
因为,新生代表着希望,皇室久不添丁,那些个大臣的脸上死气沉沉,提不起半点干劲,这对江山社稷极为不利。
李叙倒显得很平静,待宋景沅胎象稳固之后,他向前朝宣告了此事。
朝堂上立时喧嚣沸腾,正如太后所想,这些大臣听闻皇后有喜,个个面露喜色,激动不已。
皇嗣关乎国家存亡兴衰,倘若皇后头胎降下麟子,将会是本朝这十几年以来最为振奋人心的一件事。
大臣们自然是欢喜不已。
自打宋景沅怀有身孕后,李叙来她这里便勤了,每次来都带了奏章,让宋景沅帮着他一起批阅。
宋景沅自幼饱读诗书,四书五经更是记得滚瓜熟,历朝历代的科举题她爹也曾翻出来给她看过,不管是文章还是论策,她都能做的很好,学才素养并不亚于一般的读书人。
聊到国家大事上时,她依事论事,见解独到,以小见大,常常能说到事情的点子上,倒让李叙惊喜不已。
李叙还与她说朝中有多少大臣,每个大臣担任何职位,宋景沅虽不明白李叙与她说这些做甚,但他既然愿说,她自然也乐意听。
冰雪消去,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花开,宋景沅的肚子也一日大似一日。
近来她身上多困乏,每次李叙与她说话至一半时,她便支撑不住,偎在人怀里就要睡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李叙伏在案桌上批奏折,她依偎在人的身边看着,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与李叙撒娇道:“皇上,臣妾困了,想去床上歇着,皇上抱臣妾过去可好?”
李叙没说话,放下朱笔,将人抱回了床上,转身欲走,却被宋景沅拉住,“皇上也上来,陪臣妾说会儿话。”
李叙便依言与她躺在了一起,宋景沅贴在他怀里,又说:“臣妾还有两三个月便生产了,肚里的皇儿尚未得个名儿,不如皇上就现在给起个吧。”
李叙道:“名字朕早就想好了,叫长欢,愿君无忧思,岁岁长相欢。”
宋景沅撇撇嘴:“寓意虽好,字太随意。”
李叙没理她的话,眼睛盯着外面看。
“皇上!”宋景沅往他身上又靠了靠,“自臣妾嫁于皇上,便没见皇上笑过,皇上可以笑一笑吗?臣妾想看皇上笑的样子。”
李叙并没有满足她,只说:“景沅,这江山由你来坐可好?”
宋景沅“嗤”一声就笑了,当他说痴话呢,笑道:“臣妾要这江山做甚,臣妾只要皇上,还有臣妾肚里的皇儿。”
李叙便不说话了。曾几何时,他的皇兄与他说,将来这皇位是他的,当时他说,他不要皇位,只要皇兄好好活着。
可后来呢,事与愿违,皇兄死了,这皇位还是由他坐了。然而,他这个皇帝做的并不开心,他的心并不在这里,早就跟随那人去了不知哪里。
李叙垂眸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酣的宋景沅,心想,再过几个月,这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嘉宝三年,五月十三,宋景沅在昭阳宫诞下一皇子,前朝后宫,欢腾同庆。
孩子满月之日,宫中大办宴席,满朝文武,喜色尽沾,共祝小殿下满月之礼。
宋景沅却心神不宁,一直到宴席结束之后,她都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晚上躺在自己宫中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李叙走了进来,跟平常不一样的是,李叙这次来穿了身夜行衣,腰间别了把弯刀,将几样东西放在了案桌上。
宋景沅穿好衣服走过来,见他衣装古怪,问:“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身装扮?”
李叙道:“景沅,我要走了,你一个人照顾好你自己。”
宋景沅疯了似的抱住他,哭急道:“你要去哪里啊?长欢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丢下他不管。”
李叙也终于忍受不住,哭声出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将这江山给你们,以作补偿。”
宋景沅哭道:“不,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
李叙将她推开:“景沅,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很难受。”
宋景沅又一次贴上来,紧紧抱着他,“李叙,我爱你,求你别走,你对我冷淡也好,打骂也好,只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李叙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推了她就要走掉,宋景沅哭喊:“李叙,为了一个男人,值当吗?”
与他相伴一年之久,他画上画的是谁,梦里喊着谁的名字,他知晓的一清二楚,只是她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罢了。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李叙不为她的哭声所动,仍是撒着步子往前,宋景沅心灰意冷,声嘶力竭道:“你走,今天你走出这个门,这天下便姓宋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