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戴黑金面具、身罩白袍的男子正抱臂倚着廊壁,眼尖地发现了夜蝶,却不亲手去捉,反而箭步冲到玄门口,冲独自在外躲清静的赢妖高喊道:“他们逃了!”“什么?”趁着赢妖闪身进门的刹那间的空隙,匿在高处的夜蝶宛若一道流光划出门去。敖寸心骑着杨夜蝶,在更深露重的青山夜色里高高低低地飘飞,迎着偶尔拂过脸颊的轻柔晚风,紧张难安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缓解了大半,几乎有种携手闲步的惬意。地面上依庙宇和山路侍立着挺拔的岗哨,几队黄衫僧人巡逻般往复走动,静谧有序。敖寸心嘟嘴吹出几个七彩泡泡拢在掌上一尺以内的范围里,继而挥手往地上一洒,圆润细小的气泡便飘飘荡荡地落下去,各自在无人察觉处炸开,逸出一句来路不明的语声——密报,宝莲灯被盗,速禀。沿途岗哨接连出现细微的骚动,几个小僧快步奔往一个方向,夜蝶便在暮色的伪装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又尾随被通信僧们的回禀惊动的一个统领来到一座山洞前。“那家伙不放心,亲自过来检查,实则给我们带了路,看来宝莲灯十有八九就藏在这里了。”敖寸心得意一笑,又不肯居功地解释道:“都是我的血泪教训,小时候,敖烈总用这招骗到我的藻糖糕。”“的确瞧不出广力菩萨还有如此城府深沉的一面。”“可不是么。”敖寸心随口应着。山壁的洞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大匾,上书“凌飞阁”三个遒劲古字,匾下是一扇对开的木门,乍看上去古朴无奇,细瞧却有文章。那统领只仔细检查了木门,便好似已经确认了什么,竟不准备进门,而要直接打道回府了。他方走出几丈,就见凤云瑶独自迎面走来,忙行礼问安。“把门打开。”凤云瑶一个字的废话也不多说,面色凝重行色匆匆地直奔凌飞阁去。那统领踯躅了一下,追上凤云瑶的脚步,“圣姑是否也听闻了宝莲灯被盗的谣言?凌飞阁一切如常,圣姑请放心,属下这就去追查谣言的来处。”“听你这意思,我做什么事还得向你请示不成?”凤云瑶不悦地睨着他,□□裸的威压从扬高的声调里一丝不落地泻出来。统领垂首,却仍未松口,“不敢,属下只是为圣姑的安危考虑。”安危?凤云瑶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道:“我明白,不过现在我有急事,耽搁了你可赔罪不起。”其实她一点也不明白。木门打开,凤云瑶又吩咐道:“你回去吧,别让他们看出我来过。”那统领茫然地眨了眨眼,迟疑着应了一声,脚下从命往回走,脑袋却留在了凤云瑶的后半句话上转不弯来。木门关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女子发簪上的夜蝶显现出细腻润泽的荧光,荧光倾泻而下,灌注回杨戬的模样。“你方才说的‘他们’,是何意?”只听敖寸心的笑声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们,故意这样说的,够让那家伙琢磨一阵子了。哎,快把我变回来呀,我顶着她的脸还怎么牵我家夫君的手?”两人已非首次遇到这种地形莫辨的山洞情景了,照例敖寸心将双臂化回原形,借鳞片的幽幽光泽低调照路。敖寸心可不甘心只在一旁做个乖乖的好灯笼,用淡粉尖利的小龙爪钳住杨戬的手,不老实地摩挲着他毫无杀伤力的指甲。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凄风苦雨也成清露甘霖。然而诡异的凌飞阁并不给人分心的机会,才踏出第六步,敖寸心就被杨戬猛然拦在身后,面前同时扑来上百发利箭破空穿地之声,余音久荡。速度惊人的箭风割在脸上的疼痛迟钝地现出来,敖寸心已透出一背冷汗,“我……我们做了什么吗?”“地上有机关。”杨戬挥出一道真气削断斜插入地的一路长箭,继续往前摸索。“要、要不还是像刚才那样飞着走吧?”“不方便检查石壁上的暗门暗格。”杨戬顿了顿,又道:“设计者一般不会故技重施,下次可能是牵丝引动……”轰——头顶压下一声震响,尘土飞扬里,只见杨戬举手托住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咬牙将其掷到身后,继而化真气为刃,将勒在肩头处的一根极细极隐秘的丝线斩断。“……果然。”如此数番有惊无险地避过层层机关,已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人撞大运一般闯进一道未藏机关的暗门。“在这儿!”狭□□仄的室内嵌着一盏玉色神灯,泛着温润淡绿的光泽。敖寸心谨慎地环视了一圈,见四周岩壁上可疑的凸起或凹陷俱为天成,全无半点斧凿痕迹,这才把手伸向神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