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杨戬握住她的龙爪,目光锁在宝莲灯上细瞧。敖寸心被杨戬的举动唬得暗暗一惊,“有什么不对吗?”“一时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你是说灯不对劲,还是别的什么不对劲?”“都不对劲。寸心,你觉不觉得,我们一路找过来太顺了?”“顺吗?”敖寸心真想给杨戬拜个早年,“刚才那些冷箭刀戟都是锋利极了的神器,稍不留神就会中招,这还叫顺吗?”“可是你我依然毫发无伤。”杨戬眉心蹙起,墨眸里闪过波澜万丈,“从石室开始,只有比表面上更加松懈的防备,回过头细想,未免太怪了。”无踪睛历淡紫云气缭绕着冲天百尺的高山,崖寺宫阙影影绰绰,钟声梵呗隐隐约约。葱茏的山林间时而群鸟惊起,不知驻守着多少人马。巍峨山门外,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行五个黄衫僧人巡检轮值,每队黄衫僧的路线并不相同,细看下来却能发现其行迹每五队重复一次。其余守门的、验令的、远瞻的诸般人员也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山门转角外七八丈远的一棵参天树后发出几声衣帛摩擦的轻响,旋即归于沉寂。又过了片刻,照旧有一行五个黄衫僧按路线到山门处交班。验令者验过出入令牌,又把正要进门的一队人喝住:“蕉叶令呢?”领头僧人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面上茫然的神情一闪而过——他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新叶令焦叶令,因为他只是初来乍到的刘沉香而已。夜半在山脚汇合时,敖摩昂与孙悟空、三首蛟一同从西海赶来,顺带捎来广力菩萨临时往观音大士那边处理急事的消息,原计划的五人就只剩了四个。灵鹫山外围三层部署,四人分头行动各自潜藏,险象环生,终于成功靠近山门。这四人里,会七十二变的只有孙悟空和沉香,沉香把容貌稍异的三首蛟变化成凡人模样,又合作劫了一队黄衫僧将衣服换上、须发幻去,准备偷天换日暗度陈仓。当即,沉香眼珠一转,从腰后提出二十来串形状不一的令牌,挠头赔笑道:“最近差事多,分不清了,嘿嘿……”验令者瞧着花花绿绿的一把令牌,脑袋都大了一圈,大约最近的确事务繁忙,或许才刚新调了人手,对这种事见多不怪,索性把自己的腰牌拎出来往沉香面前一晃,“这样的,有吗?”沉香了然地“噢”了一声,将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捻了个诀,幻出一块大致相似的,“瞧我这脑子,把这块重要的单独放起来都给忘了。”这波操作,还是他当年与舅舅斗智斗勇时,闯真君神殿摸索出来的套路,如今在灵鹫山抖出来,照样好使。一行人正往里走,却听见守门的喝了一句:“哎,你!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沉香猛地回头,顺着守门将的目光看过去,一下便瞧见了敖摩昂低垂虚掩的那双碧蓝眼眸,心里咯噔一声——匆忙中还是大意了!呼吸之间,已有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一队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沉香见状,清楚狡辩已然无用,抬手将身后的第五个僧人幻回自己那把精雕小斧,做出戒备的架势。化身黄衫僧的孙悟空突然朝山门处喊道:“圣姑!”趁领头人回头去看的刹那,孙悟空闪电似地拨开重阻抢进了山门。山门内侧突然劫出两路轻功不凡的好手夹攻,可孙悟空又岂是凡辈,无奈被名声所累,万一引出倾巢追击反倒麻烦,只得把挥出如意金箍棒的冲动忍下,脚步只是一顿,赤手空拳甩脱几人,身手矫健地窜进林间,仿佛蒸发了一般再寻不见踪迹。山门外的沉香和敖摩昂十分配合地挺身拦住门口难缠的教众,尽力保孙悟空闯进去,且引且走,转头时看却发现三首蛟已不知去向。却说三首蛟,仗着两分熟门熟路,抓住兵力聚焦在孙悟空处的漏洞,也鬼魅似地抢进门去。算他走了八百年的狗屎运,趁大半个黑莲宗的注意力都牵扯在山门和凌飞阁,竟一路有惊无险地顺利摸到了天池。三首蛟罩在素淡僧袍里,顶着一个光头,深邃斜飞的凤目既邪且魅,碰撞出一种勾魂摄魄又欲盖弥彰的禁欲之美。身后气流暗涌,他目光微动,隐匿身形已然不及,索性坦率地立在当地,转身看向那个悄无声息的来者。来者暴露在人前的只有一双清澈如玉的眸子,明明干净得纤尘不染,却仿佛藏着什么虚虚实实的东西,叫人一时捉摸不透。“神龙藏尾,无踪睛历,我听说过你。”三首蛟歪嘴笑了笑,一只手背在身后暗暗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