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在商铺里买了一个灰土色的头巾把头发都包裹好,又买了些干粮和一个水囊,买了一张船票先去锦州见李家人。船上大多数都是要往南面逃离的平民夫妇,里面的女人多半都是为了逃离兵役,只好带着夫郎举家搬迁。还有一些富裕人家要避开战火,她们计划先躲到南面,再通过经商的方式从南面偷渡到文昌国去。藏在这群人面一个独身瘦小的灰头土脸的男人就是沈青禾,他谎称妻主在锦州去生意,现在廊县不安全,妻主写信叫他先去锦州避一避。船走了三天两夜后,被迫停在了梁州的渡口。船上的所有女人都被官兵给抓走后,船就不能在行驶了。所有的男人都滞留在了梁州,沈青禾从船上被官兵托桑下船后,才发现梁州还不如廊县呢。梁州山上的土匪和水上的海盗联合起来要攻打梁州,这也是梁州州府官兵到处抓人屯粮的原因。梁州的大多数客栈都被打砸抢过,很多客栈都已经关门了,剩下的几家客栈,沈青禾一家一家的走过后,他连最下等的房钱都付不起。离开梁州的城门需要户籍证明或者引路,沈青禾一样都没有,这说明他暂时是被困住了,他哪里也去不了了。沈青禾想来想去,他只能去寺庙给住持几个香火钱,用来做借宿的费用。当他到了寺庙后发现,寺庙里到处都是当地的穷苦的难民。沈青禾找到了住持,住持说这些人都是被土匪烧了家的人,官府一开始还管一管,后来土匪来的次数多了,受难的人也越来越多后,官府就只顾得抓壮丁去剿匪,这些孤儿寡父再也没有人管了。沈青禾给了住持一些借住的费用后,住持给他腾出了一个小间来住。白日里,沈青禾便随着小沙弥们下山照顾那些难民,这样一来他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证,二来,他可以探听到他何时能离开梁州。沈青禾等了半个月才等来了机会,这一天傍晚,天才刚刚差黑呢,城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上,一群土匪就从城门处打进了梁州。沈青禾站在寺庙里的高处往下看,下面到处都是一片火光和喊叫声,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第二日,沈青禾再和小沙弥们下山时,发现山下已经□□了,老百姓都一哄乱的拿着包裹往外面跑呢。小沙弥们见山下大乱,便带着沈青禾又回到了寺庙和住持汇报。此时沈青禾打算趁着这批混乱,他要跟着大家一起出了梁州去。沈青禾最后艰辛的离开了梁州到达锦州的时候,锦州已经被匪患给攻占了。李潇已经不知去处了,李府里的人都被匪患给杀了。沈青禾看着空无一人的李府,大门已经破落了,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地面上还残留着干涸的人血,院落里到处都是被打砸抢后的脏乱。沈青禾在家破人亡后,他又被姚巳抓走囚禁,这一路上艰辛的逃回锦州时,他都忍着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此时,沈青禾虚脱的跪坐在李府的院子里面掩面嚎嚎痛哭,他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以及他还要抱着什么信念继续活着!沈青禾一直在李府里枯坐到了第二日的天亮,他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蜷缩的躺在院子里看着日头落下去,又看着日头再次升起来。沈青禾再也走不下去了,他的身体和心都太累了,他哪里也不想去了,他现在只想和父母团圆,直想离开这个伤心的世界。天亮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的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他要和李府一起葬身在火海里,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当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沈青禾站在院子中央似乎疯了一样,他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狂笑了起来。然而这场大火并没有把沈青禾带走,大火烧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给发现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从李府的大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拉住沈青禾的胳膊,把他拉出了火海,并把他带到远离李府的地界。沈青禾看着这个乞丐一样的老头,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何要来救他。老头一瘸一拐的把沈青禾拉倒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处才松开手,他昨天就发现这个孩子进了李府,他当时不知道沈青禾是什么人,所以他不敢上前去打听,他在李府外面守了一夜,却被浓烟给呛醒了。此时他才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李大人家的亲属,要不然也不会打算葬身此地,所以他才冒着风险进去救人。“你是什么人,为何救我。”沈青禾沙哑的声音问向老人。老人打量了好一会沈青禾,才惊喜道:“你是不是沈家的那个小公子啊?我是李福叔啊,李家的后院管事!”沈青禾一夜没睡又悲伤过度,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愣,他想了一会,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他哭的抱住了面前唯一熟悉的人,悲痛道:“李叔,李叔,真的是你啊!”沈青禾与李叔相认后,他才知道李家的人都没了,李潇的父亲死前把沈安教给了李叔,李叔带着沈安躲在了这里才逃过一劫,他一直等着沈家小姐和小公子回来,好把沈家的孩子交还回去。沈青禾看见靠着李叔乞讨才活下来的沈安,他想这就是老天叫他活下的理由吧。他开始带着李叔和沈安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到处都是战乱和流民,每一个地方都不能安生的生活,他们只能跟着难民一处一处的流浪,这一走恰好到了环洲。这一路上,沈青禾凭着医术给富贵的人看病来赚点银子生活,他也时不时的给和他一起的难民们看病,但大多数难民都是买不起药的,沈青禾就带着他们上山采一些常见的草药来吃,这也只能治一些擦伤和小伤寒。这一批难民都知道沈青禾在这波人里面的作用,所以大家下意识的都照顾这个带着一个瘸老头和一个小儿的他,导致这一路上他倒是很安全的生活下来了。这一日,沈青禾正蹲在路边给一个摔伤的男人包扎胳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兴奋的呼喊他的名字。他迟疑的回过头去,看见武容一身戎装的大步的向他跑过来。沈青禾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被武容揉进了怀里,他听见她剧烈的喘息声,感受到了她像鼓声一样跳到的心脏。沈青禾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此时真实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然而他却没有高兴起来,他冷着脸推开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武容。武容一时有些不解的看着沈青禾,然而这并没有浇灭她得知沈青禾确实还活着的喜悦,他高兴的笑的眼角都湿润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沈青禾不知道武容为何觉得好,他能活到现在是多么的艰辛,一点都不好,他再次推开走近他的武容怨道:“是死过一回,都被埋在地底下了。后来我想这么死太不值得了,我为了那个人当初的承诺,不惜宁死都不嫁姚巳,可是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乎啊,我又何必那么傻呢。”武容见沈青禾误解她了,她忙焦急的解释:“没有的,阿禾,我当时是没有收到消息……”沈青禾完全不信武容的话,姚巳特意派人给武容送信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嫁给姚巳了,怎么偏偏就武容没有收到消息。沈青禾冷哼了一声,蹲下身子去继续给人包扎,“你叫我怎么信你,我足足等了你一个月,当我穿着嫁衣的时候,我还想着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是你没有来,那你现在也不必来了。”武容见沈青禾是真的气她了,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急的她满头的汗站在那一边搓手一边跺脚的干看沈青禾忙活,嘴巴张了几回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严淞赶过来的时候,见武容急的眼睛都红了,心知是沈青禾误会了武容,而武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忙帮武容说道:“沈公子,将军却实不知道沈公子被姚巳胁迫之事。这事还是我找到将军后,将军才得知此事的,那时已经传出沈公子不幸的消息了。但将军不信,一直派人到处寻公子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