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预想之中温柔一吻,顾渺整个人被重重推倒在床上,衣衫挂落在臂弯上,灼热的吻不断地落下,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了触感。“唔,阿迟,阿迟……”怀抱着随时随地都会失去所有的恐惧、心底深深压着的迷茫不安,迟鹤亭一反往常的温柔做派,充满了粗暴肆虐的占有欲。无神的眸子里溢满了潋滟水色,将蝶翅打湿。顾渺目不能视,只惊惶地抓着他的胳膊,仿佛一叶随时会被暴雨倾覆的飘摇小舟,发出低低哽咽。街上亮点灯火,抵死缠绵终于伴着夜色落幕,激烈翻覆转而变得细水潺潺,只余温存。迟鹤亭轻轻吻了吻他汗湿的鬓角,低哑道:“还要吗?三水。”顾渺蜷在怀里微微颤抖着。在痛苦与极乐之间翻滚了数个来回,他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眼角挂着泪水,甚至无法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摇着头。迟鹤亭也不急,摸着散在枕边的乌黑发丝,一下下啄着他的眉眼,等他回过神来。三水向来喜欢在这个时候耍点小性子,多半是假装被折腾得生气了,或是撒娇般地抱怨两句,要自己好声好气地哄一哄。顾渺慢慢挪动了一下,偏过头,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道:“疼。”“一会儿我帮你清理。饿吗?”迟鹤亭起身,准备去打盆热水回来。也确实差不多该结束了。“……你呢?”顾渺拽住他,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问道,因为实在没多少力气了,“尽兴了吗?没有的话,我再陪陪你。”迟鹤亭一怔。许久,他俯身吻在顾渺的唇上,既不是掠夺也没有索取,只是紧紧相贴着,在唇齿相依间许下了诺言:“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可我没有把握,”顾渺喃喃道,“没有把握带走失忆的你。身为赤蝶,我本来就很难得到黑巫的信任,更何况是你。”“黑巫是黑巫,我是我。”迟鹤亭笃定道,“因为不论忘记多少次……我都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你,三水。”“你发誓。”“山河为证,日月为鉴,我心悦你。”七日转瞬即逝。天蒙蒙亮时,顾渺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身侧抱去,却摸了个空。天睁开眼,望着还留有一丝余温的被窝发愣。“这么快就走了?也不喊我一声。”顾美人带着几分新鲜的起床气,嘀嘀咕咕地爬起来,倒也不是很失落,用过早饭后便开始等人。辰时一刻,江无昼准时敲响了房门,抱着帷帽有些无语地盯着还在嗑瓜子的顾渺,道:“鹤亭一走,我还以为你又要发疯了。”“那怎么行,阿迟还在等着我去救他。”顾渺把瓜子壳拨到一边,严肃起来,“大致情况,我都在信中写明了。”“嗯。”一提这个,江无昼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迟鹤亭是逃出来的,没想到中间竟还有这么多曲折,“若他当真不记得你,以玄鸟的脾气来看,你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带走他,最坏的情况,便是惊动了整个玄宗。先前给你说过的那个易容计划,不再可行。”“可以用,只要稍微做点改动。”“改动?不行,无论如何,你不能冒充其他黑巫混进黑山。若是易容破损,或者遇到不得不揭下面具取信鹤亭的时候,都会让你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江无昼不赞同道,“除非由我亲自潜进去,但你知道……我无法再给自己易容了。”顾渺捏开一枚瓜子壳,慢条斯理地剥去瓜子仁外面那层薄如蝉翼的嫩皮,道:“我不要你帮我易容成其他黑巫,我只需要你教我一点易容的本事。”江无昼愕然:“易容手法精妙繁多,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救他?”“也不用多么高超精妙的易容技巧,只要能把我变得平庸一些就好。最重要的是,能够遮去这枚蝴蝶印记。”顾渺手指点在眼角,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张扬来,挑眉道,“无昼,能够接近玄鸟的,可不止是黑巫。”江无昼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霍然起身:“你疯了?!”顾渺弯弯眼睛,笑容里隐隐流露出孤注一掷的疯狂,轻声道:“万里挑一的药人,自然只有玄鸟能够拥有。”迟鹤亭迷茫地张开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屋子。丁香紫的被褥、帐幔、屏风……他试图翻个身爬起来,却被一阵贯入脑髓的剧痛打断——浑身的骨头好像被寸寸碾碎了般疼痛,额角突突跳着,头痛欲裂,五脏六腑简直比纸还脆弱。就因为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喉头猛然涌上一股甜腥,血丝从嘴角缓缓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