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禾之前鲁莽了,青禾是应该给殿下一个信物的。”沈青禾尽量的让自己对姚巳笑的自然一些,他故意把白纸黑字的凭证说的有些暧昧。“哦,青禾要给本王什么?”姚巳果然信了沈青禾的话,期待的看着他。沈青禾没有在姚巳的那张纸上签字,反而是提笔自己又写了一份凭证,这回写的是:如果沈太傅安然无恙的离开牢狱,至此生命无忧的话,沈青禾愿听齐王的一切差遣。姚巳看完沈青禾写完所谓的信物,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青禾果然心思聪颖,但这对本王太不利了。”姚巳拿过沈青禾的凭证撕了个粉碎,又重新写了一份后道:“咱们两个互相退让一步,如何?”沈青禾见这回姚巳写的是,齐王答应救沈太傅,并且把沈太傅救出牢狱,沈青禾便嫁给齐王,立此为证。沈青禾看着不如他再有任何的转折余地的姚巳,提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笔,在那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果然姚巳说话算话,第二日沈太傅就出了牢狱,死罪改成了流放宁古塔。可流放宁古塔却还不如不救了,世人都知道大臣被流放到宁古塔是最惨的一件事情,这家人永世不得召回,世世代代沦为贱民,生女代代为奴,生子世世为娼,子女不得读书识字。这消息传来后,沈青禾整个人都懵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官兵就到家里来捉人了。沈青禾一家被押解着和沈太傅见了面,沈青禾此时只想以死谢罪,又是他自作主张,非但没有救了母亲又连累了大家。沈太傅把沈青禾揽在了怀里,“你不去求齐王,皇帝也是要杀了沈家的,是沈氏一族没了气数了不怪你的,你好歹还把大家的命留住了不是。”可是大家想的太轻松了,以为皇帝把沈氏一家都流放到宁古塔了,她们一家人便会安稳的在那里里赎罪的。可是没有想到,沈青禾一家刚出了京城,半夜在驿站留宿的时候,便招来一伙黑衣人,提着刀走向了熟睡中的沈家人。☆、救美府州,青涧城。两名男子在山林间行走,只见打头的那名青年男子健步如飞,落在身后的少年一边吃力地背着包袱,一边伸手擦汗,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都督说,朝廷已经对魏博兴兵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公子,前头鱼龙混杂,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前头的男子回过头,不赞同地说:“魏博在河东,我们在河西,朝廷对魏博兴兵,关我们什么事?再说,就是朝廷对魏博兴兵,未免腹背受敌,才会对我们格外礼遇。母亲做事,就是太小心了。”此句一语中的,便是巾帼女子也没有这样的见识。只见男子身着绛色长衫,眉目俊秀,文采飞扬,灵气逼人,乃是征西将军折真嫡出的独子折文静。后头跟着的是他的小侍迎春,今年才十三四岁,稚气未脱。折文静见迎春嘟起嘴,好笑道:“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现在后悔了吧?”迎春低下头小声嘀咕:“那是公子你要来,我若是不跟了来,老爷还不打断了我的腿?”折家祖上本是外族,跟了本朝的风尚,信佛。折文静平日里便要往返寺庙礼拜,家中也是准的。只是大家公子外出,自然随从众多,折文静嫌随从吵闹,打算一个人抄小路去清净寺,被贴身小侍迎春知道了,硬要跟来的。两人曲折从清净寺归来,折文静人如其名,性情文静。小侍迎春却是个活泼的,怕公子烦扰,絮絮叨叨一路,不过是规劝。说什么“公子下次再不可如此,虽然独自往来快活恣意,可是容易遇见危险,要是在路上遇见了什么轻狂女人,公子便有苦说不出了。”折文静不过嘴角含笑,也不否认。迎春好奇道:“公子,难道你真的不怕?”“人生在世,唯一应当破除的,就是恐惧。”迎春似懂非懂。“我出生在折家,要是在府州有了闪失,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呢!”折文静笑,“不过你说得对,身为男子,行事谨慎些,总是应该的。”见折文静终于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迎春心下松快,一路上的口舌总算没有白费。一时不慎,被什么物什一绊,栽倒在地。心下异样,总觉得搬到自己的树枝太过柔软了,柔软得像是,人的躯体。迎春站起来拂了拂衣裙,一摸,尖叫起来:“血!”吓得惊退了两步。折文静站在远处不动。迎春压下恐惧,右手捡了地上的树枝向草丛中拨了拨,回头对折文静说:“公子,是一个受伤的女人。”折文静上前看了看,女子衣衫已经被血迹染得看不出颜色,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发丝凌乱,大半散在脸上,连着血痂一起,看不清面容。迎春紧张地问:“公子,怎么办?”折文静想了想,问:“你之前说了什么?”迎春回答:“啊,怎么办?”折文静摇头:“不,来的路上一开始说的那句。”迎春努力回想:“前路人烟稀少,还是不要去的比较好。折文静望了望天:“前一句。”“都督说,朝廷已经对魏博兴兵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对,就是这一句。”折文静问,“听闻朝廷对魏博举兵之后,魏博嫡出的几个女儿潜逃。如果你是神武将军的女儿,你会往何处借兵?”府州与魏博仅隔一山一水,突然出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两人面面相觑,不会这么巧吧?郴州。江南湿热,多瘴气,许多流放至此的达官显贵都不适应,或多或少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严淞一家是京城人士,自然也是如此。特别是严淞独女,严太微不过三四岁的年纪,不比大人身子骨强健,因为蚊虫叮咬便浑身高热不退。严淞自从来到郴州城之后,虽然大小任了主簿一职。可是她是因为弹劾谢相而被流放的,郴州通判有意结交谢相,自以为苛待严淞,便能显出自己对谢相的亲近,便越发不待见严淞。既然有通判带头,地下的人见风使舵,纷纷踩低就高。世态炎凉,严淞虽然本来知道世事必然如此,可到底受了些闲气。郴州上下不友善,严淞家底不厚,梁惠带过来的嫁妆也在路途打点中用完了。囊中羞涩,日子就更加艰难了。梁惠性情温婉坚韧,主持中馈,并无怨言,只是,严太微体弱多病,又不得名医医治,梁惠自然心急如焚,默默垂泪。这一日夜间,严太微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发了高热,严淞只好连夜去城里请大夫。以来郴州偏僻,多赤脚大郎中,少悬壶济世之名医。二来,偏巧这一日通判家的平夫难产,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夫都被请了去通判府中;三来,严淞无权无势,身无长物,囊中羞涩,又是被刻意为难惯了的,救死扶伤的见惯了生死,任严淞百般哀求,就是不出诊。是以严淞走了一家又一家,却没有一家大夫能请得动的。梁惠见严淞回来了,忙问:“怎么样?大夫呢?”见身后并无人跟来,明白过来,没有请到大夫。心中悲痛,却死死地盯着严淞不放。严淞不忍受梁惠直视,嘴唇蠕动,半晌,颓然地说:“我再去找。”梁惠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又遭到了刁难,以及贫贱夫妻的苦处。梁惠神情悲痛,将要落下泪来,这时严太微呢喃了几声,梁惠连忙把严太微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别怕,爹爹在这里。”严淞见梁惠本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儿郎,自从跟了自己,便脱下了绫罗绸缎,穿上了粗布衣衫。摘下了金钗首饰贴补家用,每日为柴米油盐烦心,最近更是为了严太微的病,形容憔悴。而自己那年幼的女儿,受病痛折磨,就更可怜了。严淞心下一横,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