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竹手足无措,从地上起身,却怕惹她生气,只得尽可能轻地扶着她的腰,捡起伞来,替她撑起:
“当心着凉。”
舒鹤轻轻地拿回伞,推了他一下,置若罔闻地朝山下走去。
“暗卫使做事,自有一套章法守序,我知晓他们,你为何不愿信我?”
晏竹自言自语,上前抓着舒鹤的手腕,不知为何起了些执拗:
“你只信我这一回。”
舒鹤瞥了他一眼,勾起唇角:
“殿下,我为何信你?”
“我信你,便不与你避讳先生的居所,不与你提防我对镖局的筹谋,可眼下呢?”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对他付诸于笑,却又除了笑,任何行动皆是无事于补。
她做不到在此时冲回镖局,手起刀落杀了柳云添复仇,更无法向晏竹下手。
“机关算尽,我不过是你手中一颗棋子。”
“弃之,又有何可惜?”
晏竹似是忍到了极致,上前揽住舒鹤,伞柄晃了晃,在他的气力下向一边歪斜。
灭门之殇,他早已尝过。
晏竹自知不该在此时与舒鹤胡搅蛮缠,可他偏偏难以自抑,就要与她辩个明白。
如同溺水之人,他喘息着,在她耳侧低语,快要落下泪来:
“我的心意,你当真不知?”
舒鹤不欲与他纠缠,默然敛眸:
“殿下自重。”
晏竹扳过她的身子,四目相对间,他从无边的欲念中清醒过来。
掌刃落下,他抱起舒鹤,回身但见,陆闲于数十步之外,悠然稽首。
医馆之内,易觉瑜换上一身干爽衣物,瞧着面前的老者佝偻着腰,替沈文生上药。
随意接过手下递来的酒,他仰头灌了几口,问道:
“老伯并非医馆中人?”
老者挽起袖子,在铜盆中净去手上的血迹:
“元道镖局于老朽有恩,落难至此,何敢袖手旁观?”
易觉瑜打量了他几眼,说道:
“先生高义,只是瞧着先生的气度,年轻之时,应当习武出身。”
老者咳了咳,仔细取了一点草药:
“不过是一时兴起,算不得习武。在军中混了半个闲职,无甚功名,如今在璃山教孩童念书认字,不比当年松快许多。”
易觉瑜挑眉:
“旧时效命于前朝?”
老者讪讪地笑着,手一抖,榻上的沈文生渐渐拧起眉头:
“算不得效命,胡闹罢了。”
易觉瑜不再闲言,招手唤来天盟谷中人,至一旁轻声交代天亮之后,如何妥善处置元道镖局后事。
一番折腾下来,他顿感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