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汉人,血统纯正的汉人,这所谓克制低贱血脉的粉末为何伤不到我分毫?”
贺若腾颤抖着抬头,陆央央沾满黄色粉末的指尖就在他眼前。
可陆央央没有发狂,眼睛没有变成黑青色。
他拼命否认,更像是说服自己,
“此物要祭司做法才有效用,你别在此蛊惑人心。”
陆央央冷哼一声,
“你就是被那祭司毒坏脑子了。”
贺若腾的碧绿眸子死死盯着她,七分愤怒,三分疑虑。
陆央央递上一颗药丸,
“你敢不敢吃下这颗可解百毒的药丸,乌头的毒并不难解。”
贺若腾警惕地盯着她,心中的慌乱只有自己知道。
他不敢相信,不愿接受这么多年所受之苦,所受辱骂竟并非他天生低贱本该受着,而是有人费心为他打造的牢笼?
陆央央掰了半块毫不犹豫当着贺若腾的面吞下,
“营帐里都是突厥人,我没道理害你。
贺若腾,你不低贱,有汉人血脉也不可耻。”
你不低贱。
你不低贱。
这四个字仿佛冲破了贺若腾的最后一丝理智,他抬头去看陆央央,她的脸庞是独属于汉人女子的柔美和细腻,皮肤白净,表情坚毅。
他小时候也觉得自己的生母其实很漂亮,爱靠着她看她绣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断有人在他耳边说,汉人血脉低贱,相貌丑陋,身体也如羔羊般脆弱,不如突厥人。
这样的话说多了,小小的他再也不敢觉得生母漂亮了,因为那象征着低贱和卑劣,他不愿被其他的王子嘲笑,也不愿承受父汗轻视的目光。
渐渐的,他从不敢觉得生母漂亮,变成了从心底里认为汉人丑陋无能。
他疯狂地练习着突厥男人擅长的技能,不敢留有丝毫汉人血脉的影子。
多年过去了,他依旧隐约记得生母的模样,和陆央央很像,但好像又多几分柔和。
下定决心般,他拿过陆央央手中的药丸一口吞下。
“我就信你一次。”
药丸入口的瞬间,是他从未想过的清香味道。
这是药?药不都是苦涩难以下咽的吗?
陆央央一眼看出来他的疑惑,
“我们汉人没你想得那般愚鲁,不偏不倚的说,在制药这方面比突厥精进很多。起码不会拿极其人容易辨认的乌头来骗人。”
若是以前,贺若腾肯定骂她,因为汉人低贱,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是身体里奇异又舒服的感觉让他闭上了嘴巴,天下竟还有如此神奇的药丸。
听陆央央说是可解百毒的药丸,原来汉人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手艺,远超突厥数倍不止。
“怎么样,没骗你吧?”
陆央央指了指他锁骨处的伤口,
“半颗药丸足以清除你体内的毒素,也别再任由那老巫头肆意给你下毒,还对他感恩戴德,本来纯净健康的身体反而让他糟蹋得不成样子。”
体内舒服的灼热感迅速恢复着贺若腾的元气,他肉眼可见地没了虚弱的模样,神清气爽。
看着仅仅半颗药丸就让他如此精神,贺若腾愤恨地攥紧拳头。
一把破粉末,骗了他整整二十九年!
让他心甘情愿地当了二十九年低贱的狗,被人玩弄于手掌心却还感恩戴德,对那所谓的血脉净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