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明瘫坐在地上,视野里全是飞溅的血污和蠕动不止的秽物,鼻腔里充斥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
这一切感官上的冲击,却远不及他内心世界的崩塌来得猛烈。
几十年的医学信仰、他赖以生存并引以为傲的整个科学体系,就在刚才,被那颗毫无征兆炸开的头颅轰得粉碎,连灰都不剩。
他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硬生生拉扯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卧槽……真……真他妈给救死了?!”
“活久见!第一次听说还能把人‘救’死的!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这医生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神仙?还是地狱来的?庸医害人啊!”
“救命!我刚吃下去的泡面好像在胃里造反了……”
直播间里短暂的死寂过后,弹幕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炸开了锅,各种惊叹、质疑和带着黑色幽默的调侃疯狂滚动。
“等等!这脸有点熟……卧槽!这不是胡光明教授吗?西部地区心肺和皮肤科的权威啊!上过电视的!”
“胡光明?!那个在《柳叶刀医学文刊》发过好几篇论文的大佬?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怎么会在这里?”
“卧槽,真大佬翻车现场?还是这种地狱级别的、炸裂式的翻车?”
“就算是真大佬……这不还是把人给……呃……原地超度了嘛……”
“虽然但是……这死法也太硬核了,物理意义上的‘脑洞大开’?”
“前面的别乱说,我他妈笑得肚子疼,又有点想吐……”
现场,赵广志脸色铁青,胃里如同揣了个铅球,沉甸甸地往下坠,还不停地翻搅,让他几欲作呕。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才勉强压下那股直冲喉咙的恶心感。
看向瘫软在地的胡光明时,眼神里除了无法遏制的怒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更深层次的恐惧。
这个“专家”,差点把他也一起带沟里!
相比之下,龙滢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目光淡漠地扫过胡光明,没有任何停留,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块碍事的石头,或者一摊更碍事的垃圾。
十三似乎觉得有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瞥了眼身旁的龙滢:“啧,不在自己地盘上,就是沉得住气。想当初在哀牢山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的。”
龙滢淡淡打断,声音没什么起伏:“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强行干涉,业力自担。”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直扎进旁边赵广志的心窝子。
什么叫业力自担?
现在死的是他辖区的人!
这责任谁来担?!
他赵广志吗?!
等等,
还真是他赵广志担着!
艹!
赵广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猛地转头,指着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如同失了魂的胡光明,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胡光明毫无反应,依旧瘫坐在那片狼藉之中,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他完了,几十年的声誉、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在那一声爆响中灰飞烟灭。
赵广志的怒吼还在帐篷里回荡,尖锐的警报声却突兀地、一个接一个地响了起来,彻底撕碎了这短暂的宣泄。
“赵局!!”
一个年轻护士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三号床!三号床病人生命体征消失!”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五号床!心电图……拉直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