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愣在当下。
此人一头黑发聚拢至头顶高高束起,皮肤略呈小麦色,掌中生茧,分明是个习武之人。
身上并无甚配饰,除腰间一宝剑,唯左耳佩戴有一枚玉质耳坠,颇为独特。
只见这耳坠雕有一条龙,龙身蜿蜒盘旋,栩栩如生。
离忧触了焦雷一般,仓皇起身,登时耳鸣目眩、脸色煞白。
一时,杏林斋众人已抬着担架蜂拥而至,在离忧脚边忙作一团。倒独剩斋主一人,独自呆立于雪中。
旁的人慌忙对自己说了什么,离忧一概不知,只颤巍巍兀自打了个寒战。
抬头间,这死寂了半日的山中之雪,终于被吵醒,悄无声息地又懒懒下了起来。
“沈将军!求沈将军救救院中的孩子!”
“沈将军!”
八年前,盛京慧心堂大火,也是这般大雪纷飞。
离忧捂紧身上的白鹤氅。
“到底还是来了。”
深藏心底的旧梦,避而不谈的往事,如地里一根尖刺,即使累累大雪覆盖着,却仍旧扎在那里,轻轻一碰便一阵钻心之痛。
“斋主!斋主!伤患如何安置?”
“斋主!”
她在风雪中挣扎片刻,终于晃过神来。
“来了!”
离忧低头,指尖轻拂泪痕,抬步款款往杏林斋走去。
“当年你浴火舍命相救,如今我把这一债还了你。”
“自此之后,恩怨两清罢。”
****
“速速安置于’一枕槐安’,先行止血,待我拿了药箱便来——千万小心,否则拿你们是问!”
两个男丁抬着伤者,一个年纪小的伙计抱着伤者的宝剑,皆是无咎阁借调来没几日,此时正微张着嘴,面面相觑——
今儿斋主是怎么了?
自他们来了这幽篁山,何时见过斋主这般模样,雷厉风行,一脸肃杀之气。
何况什么安是哪处,也从未听过。
“一枕槐安啊!神仙住的地方!”
为首的正犯难,却见赵三儿抱着银狐阿荔站在一旁,眨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见众人呆若木鸡,故作老成地叹口气,朝身后努努嘴道:
“伤者等不得,便有劳我替几位哥哥带路了。”
这杏林斋,虽说建在幽篁山中极静谧之处,然则布局精巧,三进庭院,药房诊室齐备,药材器具一应俱全。
更有茶室书房,溪流环绕,杏林葱郁,名花异草,尽显超凡脱俗之境。
斋主离忧,本性清静无为,无心经营。奈何医术实在高明,无论何种疾患,只需一剂药方下去,午后就诊,傍晚即愈。
深山清净地,圣手菩萨心。
一晃八载,医馆虽偏僻,名声却渐传江湖,由妖至人,由鄂川至盛京,皆闻杏林斋之名。
如此一来,若谁家中有疑难杂症,且有勇气敢往鄂川险地走一遭者,皆不惜千里迢迢,慕名而来。
自此,幽篁山谷才比往昔多热闹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