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儿带着众人一阵小跑,过了穿堂,进了第三进院子,中间有假山小溪并一间小石亭作茶室、而后便是那小片杏树林,林间雪径缠缠绵绵,可谓曲径通幽。
小径难行,三儿小心带路,嘴上也不闲着,道:
“那处院子原只供重病患者,冬日来的人少,便就一直空着,哥哥们刚来不久,自然没听说过。其中那间一枕槐安,也不知用得什么巧宗儿,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厉害得很!”
“前几日姐姐还打趣说,这么空着倒也可惜了了,不如一日二十两银子,给有缘人住了。——可惜要价太高,我与这间屋子怕是有缘无分了。”
这边三儿还兀自叹着,众人却见山石草木间隐隐出现一扇院门,门上牌匾写着「天上人间」。
三儿“吱呀”一声推开院门,踩在院内台阶上,小手远远一指:
“呐,局中朝南最大的屋子,便是「一枕槐安」。”
一行人忙不迭将伤者抬至门内,方入这妙处,顿觉暖意扑面,与屋外严寒截然不同。
再看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皆是精挑细选,既精致高雅又清丽脱俗;又有黄花梨木香几,几上焚着的不知是何香,暗香袭人,清新宁神。
——果然是神仙住所!
如此绝妙之地,斋主竟派给了这个顺手捡来、不知来头的伤患?
莫不是,这便已相看上了,有意留他做压寨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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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槐安」内温暖宜人,异香沁脾。
幽篁山冷僻,杏林斋向来是缺人手的,只得托无咎阁找人借调。
无咎阁手眼通天,坐享盛名,其手下虽都是妖族,但做事倒是十分周全。
如今伤者安枕于榻,已然换了干净衣服,伤口也一一清理。
只是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其脉象虚浮,料是失血过多所致;其伤密布肌肤,刀刀致命,必是经了一场恶战。
如此这般,以离忧的医术,也都好说。
唯独难在脑后有一处击伤,钝器所致,触及颅骨,只能暂行止血,不可轻率化瘀。
即使离忧,亦不敢轻断需几日可苏醒。
至于醒后之事,更是他的造化。
诊脉上药方毕,已是夜幕时分。
离忧自行添了盏茶,海喝了三口,茶已凉透,苦涩不堪。
离忧轻咳两声,转头瞧着伤者出神,左耳之上,龙纹耳饰于烛光下熠熠生辉,神秘莫测。
“金吾卫总调度沈回风,本是京城将领,却因何到鄂川这偏远蛮荒之地——莫不是冲着杏林斋而来?可他又为何受此重伤,九死一生?”
离忧眉头紧锁,内心忧虑重重,犹如烈焰焚心。
如此三日三夜,离忧未曾合眼,伤患却因高热陷入更深的昏迷。
重伤至此,三日已是生死大限。
若是放在寻常医馆,怕是早已摇着头,准备着选棺材了。
“你放心,如今我可是神医。”
烛火憧憧,离忧只觉晃眼,低下头,兀自喃喃。
你死不了。
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扶起沈回风,双手贴于其背部,调息运功,默念口诀,徐徐输送体内真气。
不多时,离忧已感力竭,汗水淋漓,喘咳连连,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