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几日,各府各家都将捐资补足上来,纾纾忙得没睡上一个好觉。
张克弱来报,说莫少将军在朝堂上“舌灿莲花”,对阵户部官员不甘示弱,活像个又莽又蠢的兵痞子。
她卧在榻上笑,倒是与那日在筵席上随意调侃后妃的形象吻合,也算物尽其用。
“且得闹几日呢。”纾纾闭眼睡去。
秋棠不解,“娘娘,莫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纾纾敛住扇子不紧不慢道:“届时你就知道了。”
莫偃戈垫付的匠人工钱户部是肯定不认的,他无理取闹攀咬上几日,再假意报复扯出些旧案,给户部扣上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帽子,等他们自乱阵脚时,少府监拿出过去户部贪腐受贿的证据,两边夹击,双管齐下。
岑湜借机重查朝廷账目,杀鸡儆猴,惩戒一些人,收买一些人,自然水到渠成。
不过这大动干戈的,也不知能不能一帆风顺。
纾纾阖目想歇,脑中兀地蹦出那夜莫偃戈在帐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场面,顿感周身一燥,仿佛它又凭空出现。
扇子被她拍得上下翻滚。
“娘娘,要不要再叫东兰她们进来打扇?”
“不必。”
待翻来覆去好几番,纾纾直起身将团扇一扔,“秋棠,咱们得赶紧走!”
纾纾向岑湜借了一支禁卫队,急匆匆带着张克弱和几个丫头往甘冽园去。
从皇城到甘冽园骑马需几个时辰,坐马车要小半日。第二日她称病不见客,第三日从小门潜出去佛光寺上香,听师太辩经,夜半才回到流星阁,第四日慢悠悠午后才醒,终是被内官捉到,急忙赶回皇宫。
岑湜请她去勤政殿见外臣,纾纾揣着账簿,衣裳都来不及换落地就走。
余有庆在一边劝道:“娘娘,您还是先回顺安宫梳洗过后再来吧?”
“陛下急得很,你别打岔。”纾纾绕开他快步走着,深怕自己太从容。
等踏进殿中,户部尚书崔格中带着几位侍郎、主事立在一边,莫偃戈独自站在对面,一脸愠色。
“淑妃娘娘,可找着您了。”崔格中领着属下深拜,慌忙道:“娘娘,您可得救救臣,这莫少将军督查甘冽园修整,自己垫钱的事,您可知道?”
纾纾气喘吁吁,神色窘促,“妾听内官说陛下在找我,半点没耽误就紧赶回来,瞧,衣裳都没换,让各位大人见笑。”她鬓间适好滑落几滴汗水,颊边因跑得急而一片绯红。
岑湜见状蹙眉耷眼,心疼不已,“暑气重,听说你生病了?”
他走下堂来牵住纾纾的手,细心替她拭汗,一片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崔格中神色一变,心道果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拖这些时日不就是让他们找不到人对质,莫偃戈一恼怒,便可“伺机报复”。
“崔大人,妾去甘冽园避暑耽搁了几天,期间中暑,又上了一次香,总也没能碰见内官,今日才听闻此事,正好账簿在身边呢,您可是要查查?”纾纾双手递上,一副谦卑姿态。
崔格中没有接过,背手道:“这账册是尚宫局的,户部无权查看。”
莫偃戈立在一边,此刻方勃然大怒,“我等你这么多天,就是听你如此推诿的?老匹夫!钱,你到底还不还?”
“莫少将军!老臣说过,避暑会是娘娘私设,不归朝廷管!”
“呸!我亲自护卫,设在甘冽园,请的全是你们的老婆女儿,怎么就成娘娘私设的?我当兵的,粗人一个,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我不欺负女人!”他将手一伸,瞠目诘叱:“还钱!”
哎哟,这一个个把戏演得出神入化。纾纾想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是将身子一抖,怯怯躲进岑湜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