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瞧我作甚？”江焠忽然转头，目光撞上王元妦的眼，黑瞳里映着她略显僵硬的神情，“可是觉得为夫这手艺还能入眼？”
王元妦刚定下心神，忽闻院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身子微僵，屏息凝神，发现那脚步声刻意放得极轻，倒显出几分可疑。转头朝江焠递去个眼色：“外头有人。”
江焠斜倚桂花树，似是早有所觉，只是不动声色罢了。他嘴角微翘，突然欺身上前。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际：“娘子这般警觉，倒不如陪为夫演场戏？”话音未落，指尖搭上她腰间丝带作势要扯。
王元妦瞳孔紧缩，下意识地要躲，却在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时骤然醒悟。牙暗暗咬紧，压低声音：“外头若是李府眼线，这般胡闹岂非害我？”
“害你？”唇边溢出闷笑，江焠又凑近一些，气息拂在她耳侧，“乖乖配合才能坐实传闻。若此刻露了怯……”修长的手指缓缓滑到后腰的弧度，用恰好的力度轻轻一捏，“来，装一装，免得他们瞧轻了你这痴女的名头。”
王元妦强压下羞恼，知道这时候若不顺着他，怕是要露馅。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换上一副痴傻模样，歪着头，含糊道：“郎君……元娘怕怕……”她一边说，一边故意往他怀里靠，像是吓得站不稳。
江焠眼底笑意更深，顺势揽住她腰，将她半抱在怀中，低头贴近她耳边，声音低哑：“娘子这演技，倒是比我还精湛。”他手指在她腰侧转而轻轻摩挲，日光落下，竟然将他眸光衬出几分旖旎。
院外的脚步声停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王元妦透过眼角余光，瞥见院头露出半个身影，那人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攥着根竹竿，显然是李氏派来的眼线。她心下一沉，面上却愈发装得天真无邪，抓着江焠的衣襟，声音糯糯道：“郎君抱抱，元娘冷。”
江焠低笑出声，径直将人打横抱进怀里往内室走。他步履不紧不慢，仿佛真在闲庭信步，片刻，垂首贴近怀中人，薄唇若有若无蹭过她的额角：“好，娘子既冷，为夫自然要尽心侍奉。”温热吐息拂过时，那若有若无的触碰激得她心跳加速。
王元妦被他抱进屋，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她强压下心跳，趁着掩上门的那一刻，低声咬牙道：“你够了没有？再演下去，我怕是要被你气死！”
江焠将她放下，靠着门框，双手环胸，笑得一脸无辜：“娘子这是怪我？方才若不演得逼真些，外头那人怕是要瞧出你不傻，到时候传回李氏耳朵里，你这痴女的名头可就保不住了。”
王元妦哼一声，只好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襟，认真道：“少往脸上贴金。少自作多情。真要体贴人，就该收起这些下作的招数。”
“下作？”江焠挑眉，忽地凑近一步，鼻尖几乎蹭到她雪白脸颊，“娘子这话可不公平。方才是你搂着我喊郎君，这般口是心非的本事，倒比为夫的招数高明百倍。”他尾音绵软拖长，手指在她耳边轻轻地绕了半圈。
怎么又来！
王元妦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一边的桌角，疼得她皱了皱眉：“江焠，你也太得寸进尺了。”
江焠见她真恼了，这才收敛笑意，退开一步，摊手道：“好，我不逗你了。只是见娘子装起糊涂来比真糊涂还自然，难怪李府上下这些年都被蒙在鼓里。”
王元妦没理他，转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借着吹进来的凉风平复心绪。她知道外头那人还没走，耳边隐约还能听见墙外窸窣的动静。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李氏派人盯着，怕是没安好心。你若真有本事，就帮我把这麻烦解决了。”
江焠突然敛了笑，斜靠着窗台，懒散地道：“既然娘子吩咐了。”他顿了顿，忽地转头朝窗外瞥了一眼，唇角微弯，“瞧着吧，那人待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是竹竿落地的脆响。王元妦一愣，探头看去，方才还扒在墙头的灰衣人好像四仰八叉摔进泥坑，墙外传来含混的咒骂，然后还有离开的脚步声，最终声音逐渐消失了。
她转头看向江焠，见他神色坦然，眼眸中星子微漾，春山含笑。
“聒噪得很。”他掩嘴打了个哈欠，分明是闲散模样，偏让人想起雪山下蛰伏的苍狼，“这太阳晒得人骨头酥，娘子不妨借个肩膀？”
“刚才是你干的？”她眯起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
江焠手指擦过她发间，温热的呼吸拂面：“娘子这般草木皆兵的模样，倒像是被我叼进窝里的兔子。”他两指夹住她一缕青丝，在指节慢悠悠绕了两圈，“方才不过是借了地气，这树根下的泥，可比人心干净多了。”
王元妦偏头避开他缠绕发丝的手指，却被他另一只手撑在窗框截住退路。她听见自己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撞着胸腔：“松手。”
“娘子鬓角乱了。”他忽然正经起来，左手却顺着她耳边虚虚划过，手指悬在碎发边要触不触，“听闻女子最重仪容，我若替娘子理好了，可讨个谢礼？”
她突然抬脚踩在他靴上，见他缩手，趁机从桎梏中脱身：“谢礼？”转身时绯红耳朵隐在乌发间，“方才那摔泥坑的探子，我该替他谢你赠的桂花浴才是。”
话音未落，墙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江焠突然揽住她腰肢旋身，将人困在雕花窗格与胸膛之间。王元妦刚要挣扎，却见他伸手抵在她唇瓣上：“嘘，来人了。”
果然这个时候，院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一个中年妇人闯了进来。那妇人满脸横肉，手里攥着一根木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大小姐！”那妇人一进院子，便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夫人有话带给你，你可仔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