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恍惚地看了眼身边的卫岚，如履云端。
卫岚大惊失色。
“正是皇姐。”卫晨点头，“朕即刻赐婚，三月后，你二人择吉完婚，同赴南庆……”
卫晨定定地注视着冯婴，再次开口：“冯相，你可愿意？”
冯婴当即便慌了，忙俯身再拜道：“陛下三思啊！公主乃神星太白，婴不过是缝里尘埃，何德何能使得公主下嫁……”
“冯相！”君王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肃色道，“朕只问这最后一遍……”
“迎娶公主，你可愿意？”
冯婴站在原地，死死地咬着唇，神色中流露出万般挣扎的情绪。
他脑中又浮现出与公主的初见。
点将台上，公主银铠紫袍，一呼百应。她的飒爽英姿，她的一颦一笑，仍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为解朝歌之困，拂晓公主扮作农妇乔装出城，单骑南下前来庆国借兵。
彼时南庆先帝上官屠苏重病在床，已是油尽灯枯，却仍愿伸出援手支援邻国，怎知未等圣旨谕下便猝然长逝。
年仅三岁的上官烟绫奉诏即位，是为「元君」。
时值王权交替，本不宜兴兵作战，然新皇深明大义，答允遵承先帝诺言出兵伐燕，政局初定即下令广募兵丁。
冯婴幼失怙恃，流离失所，为求温饱，遂而投军。
公主于将台点兵，隔着茫茫人海，一眼望见冯婴——
瘦骨嶙峋，不过束发之年。
公主悲悯，不忍他年纪轻轻白白送命，又怜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但免除他的兵役，还亲自执笔写了封荐信，引他去姨母家中做看门护院。
冯婴不识字，拿着荐信多番打听，来到了一座堂皇府邸。
后来才知，那座府邸属于姜家家主——
将军姜华。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冯婴当即痛下决心以科举入仕，悬梁刺股，废寝忘食，不出半年高中进士，授户部度支郎。其在任两年政绩斐然，超擢户部侍郎，逾三年，再迁尚书，直至去岁，官至丞相，年仅二十一。
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公主更是对他形同再造。
冯婴始终感念公主恩德，直到几月前拂晓公主出使南庆，他站在阶下首位，再次得见公主尊容……
正如他在心中描摹了千百遍的模样。
彼时的他，终于有资格站在那人的身侧。
冯婴这才如梦初醒——
他对公主，许是一见钟情。
*
想及此处，冯婴眼中的迷茫渐渐化作如山的坚定。
面对君王再三征询，终于，他恭敬地拜伏在地，一字一顿道：“婴，叩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