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其实我特别怕鬼。”
姜棠：“哦。”
卫凌震惊：“你知道？”
姜棠：“……我可以不知道。”
“这两天，我一个人躺在这儿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卫凌说起这事，牙齿都在打颤，“周围全是狰狞的恶鬼，趴在棺材边上，瞅着我咯咯地笑……”
“这有什么好怕的！”姜棠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他们死都死了，还能把你怎样？”
“现在倒是不会啦，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卫凌煞有介事道，“我杀了那么多人，将来说不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本来就很惨了，要是到了那边再被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把我绑在柱子上拿鞭子狠狠地抽，那我一定会哭的！”
“要是哭了可就太丢人了！”卫凌想想这个场面，啧啧摇头，“到时候肯定会被你笑话的……”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不怕死，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坦坦荡荡！”
“我怕的是，自己以后也会像这里的亡魂一样，死在万人坑里，被一把大火烧成白粉。”
“没有尸骨，没有坟墓，无名无姓，无依无靠……”卫凌打了个哆嗦，想想就十分后怕，“到时候连纸钱都没人烧，拿什么贿赂阴差啊？”
“没关系！”姜棠拍拍胸脯，“那我就跟你死在一起！要是有谁敢欺负你，我保护你！”
卫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
“真的！”姜棠注视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既然你注定要下地狱，那我就陪你下地狱！”
“阿云你记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不管在阴间还是阳间，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你都只能让我一个人……或者鬼欺负，明白吗？！”
“明白！”卫凌响亮地答了一声，痴痴地笑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泄了气，“但是这样好难啊！我们必须得一起生，一起死，这样你才能一直一直保护我……”
“那就一起生，一起死！”姜棠骄傲地一昂头，“我姜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从今以后，天涯海角，你的生生世世，人鬼生涯，我全都包了！”
两个人彼此相拥，相视一笑。
“等等，不对啊！”
“你要是和我一起生生死死的，咱们不就成孪生兄妹了嘛？这不行这不行！”卫凌连连摆手，“那我皇兄该怎么办？”
姜棠眨了眨眼：“呃，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唉……”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算了，”良久，卫凌终于无奈地开口，“我这辈子已经把他害得不轻了，下辈子啊，还是放过他吧……”
“来世啊，他还是别做哥哥了……就投一个殷实、幸福的人家，当个幺儿，用不着大富大贵，吃穿不愁、安稳一生就很好了。”
“天塌下来有爹担着，闯了祸有娘护着，还有一个哥哥宠着……然后再娶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儿，一辈子无病无灾，儿孙满堂……”
“这样，就够了……”
明月如弦，树影婆娑，夜风掠过无名的墓碑，吹过无边的荒草。
两个人并肩在棺材里躺了一会儿，终于迎来告别的时刻。
卫凌站起身来：“阿棠，我要回边关了。”
“嗯。”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他朝姜棠伸出手，半晌，犹疑道，“那你呢？“
”你愿意同我……”
“我愿意！”
姜棠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
正如她和卫凌初见那日。
他握住自己的手。
暮色四沉，星河浩瀚，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