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乜他一眼,“就知道你们不好使唤,跑个腿都不肯。”
小厮讪笑,“雀儿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奴才这样的下人,便是想在大爷跟前露脸,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是。”
下了山路石阶,林瑜循着人少的小径,一直走到东侧的角门。
约好的小厮远远瞧见她,特地将一同守门的人支了开,招招手,“姑娘今日来得正好,我表弟刚刚送完菜,板车停在外边。”
林瑜拿出二钱银子放在他手里,“你不要对人讲起。”
“我办事,姑娘放心。”那小厮还记得林瑜当初说的是要去看妇人病症,拍着胸脯道:“此事我谁也没告诉,女子看病从来不易,我当着表弟也只嘱咐他送个人去医馆,绝不会有人嚼舌根子。”
国公府侧门出去是条宽阔街道,再往前行一段便是槐树街。
赶牛的板车颠颠晃晃,林瑜回头望去,国公府的碧瓦朱甍,雕栏玉砌,此刻也在眼中微微摇动,好似一场将碎的幻影。
*
“姑娘,姑娘!”赶牛的小厮表弟跳下板车,连唤了两声。
林瑜恍然回神,见路边已是一座医馆,门上挂着一块榆木匾,行书题着妙手丹心四个大字。
她给了钱,自下车去。
林瑜在医馆门口晃过一圈,见那板车远了,便往街边人少的地方走。
她现在既没有路引,也没有良籍,是个实打实的黑户。那些四通八达大街上的正经客栈是万不能去的。
唯有寻家偏僻的黑店暂住两天,且先躲过风头,等顾青川赴任离开杭州再想办法。
行至少有人迹的路边,林瑜抬头,看见的终于不是重重檐宇,唯见浮岚暖翠,碧空如洗,心中真是畅快不已!
这种畅快随即被一声女人的哭吟打断。
林瑜脚步一顿,几步往前便是一条巷子口,里面传出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他娘的,臭娘们儿怎么还没死。”
“大哥,这几日嫂子要生了,你别惹晦气,还是先回去,二爷吩咐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这……这样也行,往前一里地就有条水沟,你把人扔进去,记得断气,别给二爷惹麻烦。”
听着那人朝这边出来了,林瑜回退几步躲在先时拐角的墙后。
巷子里剩下的男人低骂一句,重重往哪里踢了脚,女子挣扎的呜咽声变得更大。
“臭娘们!”男人骂了句,“布条都塞不上你的嘴,老子先在这儿弄死你。”
四周再无别人,林瑜悄步到了巷口,探身看去,留下的这人只是中等身材,个头比自己要高上一点,脸上有道凶悍的刀疤。
她深呼一口气,在他双手掐着地上女人脖颈时跑了进去,踢向他的膝窝,用尽全身力气推倒了刀疤脸。
林瑜自己也受惯性跪到了地上,她即刻抬膝压住倒下的刀疤脸。她正要动手,头皮忽然一紧,歪着身子倒向旁边。
刀疤脸薅住她了的头发,一把将她摔在地上。
后背着地的瞬间,林瑜眼前冒起了金星,她艰难地撑起手臂,还未爬起,被一脚踩住肩头,重重碾了两下。
刀疤脸啐了一口,“敢踢老子?上门找死是吧?”
林瑜疼得险些掉泪,胸口气愤更甚一筹。不知哪儿攒出股子力气,猛地抬腿,对着这刀疤脸的裆下踹了过去。
立时听得一声痛嚎,刀疤脸捂着裆倒在地上。林瑜趁机爬起,一脚抬高踩住他的膝窝,另手按住他的手肘反压在背上。
她的心脏砰砰狂跳,动作比拳击课上任何一次练习都要快和重。屈膝压住了刀疤脸的后背,拳头如急促的雨点一般锤下。
巷子里都是刀疤脸鬼哭狼嚎的声音,他左颊又捱上重重一拳,终于晕死了过去。
林瑜跪在地上,望着自己沾血的双手,还没缓过劲来,身侧又是一声哭。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转过头去,“你没事罢?春喜?”
春喜半个身子还在麻袋里,头发蓬乱得像团麻绳,脸上又是红肿又是青紫,狼狈得不像话。望见林瑜,哇一声嚎啕哭了起来。
林瑜抬起打颤的双手替她解麻袋,“小点儿声,别把人招来了。”
麻袋一脱下来,春喜就抱住她的脖子,埋在她身上哭,“雀儿……雀儿……”
林瑜低头,瞧见春喜衣摆下猩红一片,想起来那三十大板,想必没有医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