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问他有谁,两人正叙话,车帘内突钻出个‘虎头’。程玉杰睡眼迷蒙,方才归路他一直昏睡,只听到兄长说应酬才猛然转醒,想起一事。
“大兄你也要去看西域舞娘吗?”
程云亭眉头一皱,下意识望向陈二。陈二赶紧回头,见念元也跟探出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什么西域舞娘,我也不知!”
程玉杰揉着眼睛,咕哝:“是我听谢姐夫同行之人的家仆说的,他们收拾器具时说,东西放在马车上,万一两位主子晚上去瞧西域舞娘临时要用也便宜。”
“兄长你也带我去吧!我也想看舞……”
程云亭抿唇,招呼景深送车入府,望车走远才道:“这齐家子弟太不像样,竟鼓捣谢燃去那种地方!”
陈二陪着应是,不敢置喙。
京中子弟不去那处应酬的鲜少,就他们实不好拒,也偶尔去之。云亭这是大舅哥瞧妹夫,恨不能出了府就是和尚才好,确然有些太过。
不过,将来他也是自己的大舅哥。摸了摸鼻子,他跟着同入战盟,一起加入,数落起齐六郎的不是。
“走,咱也瞧瞧去!”调转马头朝二街三坊去,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巷道尽头。
程念元下了马车就没回屋,打发走了两个弟妹,直去了姐姐屋里。
韶光院内,已陆续堆满了好些东西,有些是大婚当时所需器物,另一些是母亲给姐姐置办了带去谢府的。
心里对谢燃仍有芥蒂,她提步进屋,姐姐刚沐浴完,正坐在铜镜前绞发。
上去将布帕接过,念元一想到姐姐即将离府就心底不舍,眼睛默默红了。
“阿姊,你喜欢谢燃吗?”知晓姐姐急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她心有不安,越想谢燃所为,越觉得难过。
姐姐性情柔顺,最适合温柔体意的郎君,可那谢燃,显然丁点不沾边。
程语笙笑了:“怎么?去细看过还不满意?”
“姐姐怎么知道?”惊诧的小嘴微张,她愣了片刻,局促低头,忙着手中的活计遮掩。
“星画过来问了晴鸟好几次,出府的禁忌言行,我今日试婚服你也没来,不是出府了又是去了哪里?”
微微抿唇,念元脸热。“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她小声将白日里所观细细讲了,临了西域舞娘的事也没忘,一并脱出。
“姐姐嫁给他,难免婚后不受委屈。”她看谢燃是平时就鲁莽惯了的,根本没长那细腻心思。
程语笙听完倒与妹妹想法不同。恶人以恶治,她并不觉不妥,小小年纪就恶性至此,多费口舌教育也是白搭,还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更为有效快捷。
然而,从小学习女戒女德的妹妹应不会理解,担忧也是常情。
“姌姌,谢燃他为人真诚,是不同于他人的另一种好。”不知这样说她能否明白,程语笙想了想,拉她坐于身侧:“你只觉他行事直接,未想他此性能免我婚后猜忌不安惊惧,一个事事都不隐藏本心之人,与他相处,你觉得不好吗?”
程念元思忖了片刻,一时迷惘。
程语笙复道:“每个人的好各不一样,婚姻经营之道亦是如此。众人惧以为夫君温柔贴心就是好,却不知,这温柔是对向所有女子,贴心也不专属他夫人独享,那温柔贴心又有何意?”
“阿姊是怕他纳妾吗?”问题问出,程念元自己亦是忧心。她们的父亲,一生钟爱母亲一人,从没纳妾之心。可这样的男子凤毛麟角,她们未必能有这样的好运。
坚定摇头,程语笙轻抚妹妹的鬓发:“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她不想扭转妹妹柔弱的脾性,但仍希望她树立以自己为主的坚持。
“嫁人如同你喜欢刺绣弹琴一样,只是你往后生活的一部分。”
她细展开说:“就好比,你的全部是十分,你自己占五分,陈二兄两分,绣花弹琴等各有自己的分值。那么,即使未来陈二兄纳妾,大不了你舍弃他那两分就是了,你自己在,绣花和弹琴也仍在,那么,你的根本就在。”
程念元似懂非懂,虽不全明白姐姐的意思,但心里蒙尘的地方好像被擦拭亮了,让她猛地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我好像明白了。姐姐是希望我不要依托旁人而活,对吗?”
程语笙点头:“正是。你怕谢燃待我不好,是怕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会活得不幸。但其实不是,他对我不好,我可以自己对自己好,有他的好我可能会更幸福,但我要的不多,我自己已经很自足快乐了……”
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湿润了,念元抱住姐姐,小动物一般撒娇。“阿姊你真好,我不想你嫁人!”
轻拍她的背,程语笙笑:“我嫁不出去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破涕为笑,念元将她拥得更紧了些。“那时我不是怕你听了流言伤心嘛……”话顿,她一扫心绪,乐观了起来。“你放心,兄长和陈二兄都去了醉风阁,断不会让未来姐夫做出出格之事的!”
“什么?”程语笙一怔,猛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