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满是铁石独有的特殊气味，弈云林举着火把，照亮了身前的一小片区域。周围的墙壁与地面皆是由灰白石块铺成，墙角零零散散地堆积着废铁和生锈的兵器。他朝一柄锈得断成两截的剑伸出手去，还没碰到断剑，手就被人捉住了。
“铁锈有毒，若是铜剑，毒更甚。”
秦从术告诫道。
她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握住的那只手在不安分地挠她的掌心。
“我们现在可是竞争对手，”他打趣道，“你不怕我抢了你的青铜舌么？”
他们现在位于百炼台下方的废器城内，这里是剑道大会第三轮的比试场地，九十名参会者进入废器城内寻找三十枚青铜舌，钟声响起则比试结束。
秦从术发现，自从表明心意后，弈云林和她单独相处时格外喜欢撩拨她，几乎和从前那个天真的小公子判若两人。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拇指用力摩挲他的手背，“抢夺青铜舌，和我心系你并不冲突。”
方才还在不停捣乱的手蓦地停住，弈云林再次确认了她的心意，忽然就从撩人的小精怪变回了天真的小白花。
“……我知道了。”他抽回自己的手，举着火把继续往前。
秦从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摇晃的发梢和腰间飘曳的衣带。墨色的发尾遮挡住了后腰，随着他的走动一跳一跳，牵引着她的视线。
“传说铸剑城的铸器师都要在废器城内修行，翟谐当年出师的那把通玄剑便是她在这里修行时铸造的。”
有风声呜呜的自头顶穿过，火把的光忽闪，弈云林道：“前面有人，好像是……在交手。”
她凝神细听。
听声音，前方至少有三个人在交战。秦从术往前迈出几步，正正走到拐角。探头去看，竟是三人在合攻一人。
被围攻的人她并不认识，但那三人可就分外眼熟了——正是那日荣峰江上的悬河剑派，那名白衣女子恰在其中。
那一人已经节节败退，面对悬河剑派三人默契的接连出剑，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被一剑穿腹，幸好白衣女子反应迅速，替她拨开了同门的那一剑。
“……多谢你，这个东西就给你吧。”那人见败局已定，只从怀里拿出一枚青铜舌抛给她。
白衣女子接住青铜舌，其余二人兴奋地凑上前来，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姐，给我看看……原来这个东西长这样啊！”其中一个少年女子两手捧着青铜舌，翻来覆去的观察。
另一个则被白衣女子拉到一旁训斥：“比武不可取人性命，你方才那一剑我看得分明，是有意为之吧？”
“师姐，”那个人不服的嚷嚷，“这个东西明明就是我们先找到的，她趁我们不备才抢先拿走，是她不讲道理！我只是教训教训她而已。”
“寻找青铜舌是各凭本事，谁拿在手里就是谁的，你先看到又如何？”
“师姐！”
“再说了，方才你狠下杀手是一回事，她抢先拿走青铜舌又是一回事，不能因为掺杂私人恩怨就在比武中下杀手。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完全不想杀你的人下狠手呢？”
“对啊对啊！”
“可是……”那弟子本要继续辩驳，却忽然意识到他俩的谈话中突兀插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他将火把一照，映出眼前柳绿长衫的身影。
秦从术陡然一看，身边的弈云林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三人中间去了。
“我叫弈云林，幸会幸会。”他连连拱手。
说着，弈云林一指秦从术藏身的拐角，“那个是我的……同伴，秦从术。”
白衣女子恍然大悟：“哦……我记得你们，荣峰江上有过一面之缘。你是矩山弈氏的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