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布鲁德海文。这座城市和哥谭略有不同,更鲜活也更明媚,拥有更多晴朗的蓝天,以及一个蓝色制服的义警:夜翼。
理查德·格雷森,朋友们通常亲昵地称他为“迪克”,在布鲁德海文有两份类似的工作:在白天,他是警局的员工,在夜晚,他是照看城市的义警;只有其中一份他能得到微薄的工资,而另一份正有逐渐发展为主业的趋势。
但总的来说,这一天对他来说,和之前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打击犯罪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又爬起来换上警服,到布鲁德海文警局打卡上班。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后,迪克像往常那样冲了杯咖啡,然后开始翻阅今日案件详情。其中有一份来自米尔泰德公园电话亭的报案声称发现尸体一具,请求警方处理。在那之后布鲁德海文出动调查,进行尸检的同时找到目击证人,传唤了据说与死者见过面的阿洛特·特里斯坦。
不知怎么的,迪克发现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遇到过。考虑到他另有一份工作,他屏气凝神,认真地回想:是在黑邦供应商名单上?还是仇杀名单?还是…
“这不是韦恩的新晋绯闻对象?”路过的同事看到他在对着档案发呆,探过头来随意地看了一眼,“怎么把他抓过来了?”
“什么?”
“你没看新闻吗?”同事不知道迪克是韦恩的养子,兴致勃勃地打开手机分享八卦。迪克欲言又止,“稍等,我去茶水间打个电话。”
他当然没有直接打给布鲁斯。不仅是因为直接问养父这种问题有点尴尬(即便是迪克偶尔也这么觉得),也因为早上九点布鲁斯多半没起床。他打给了家里总是清醒着的管家阿尔弗雷德,然而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
“是的,格雷森少爷,”阿尔弗雷德说,“老爷最近确实挺关注他的动向。”
但阿尔弗雷德总是最靠谱的。管家给他加密发送了布鲁斯最近正在研究的圣殿骑士与兄弟会新建档案。迪克点开准备简单浏览一遍获取关键信息,却发现开头自亚当夏娃起始,于是在沉默中暂时关闭了文件,并告诉自己可以下班后再抽时间读这篇不是论文胜似论文的报告。
而当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区时,不仅询问已经结束,似乎这起案件同事所关注的重点也已经转移了。迪克一打听,得知阿布斯泰戈(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公司也有点熟悉?)的律师已经开始走保释流程,阿洛特一会就会被释放。“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他走过大厅了。”同事理解地回答。
迪克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同事可能以为他在八卦。但他没否认,因为他总不能说他关注阿洛特·特里斯坦的原因是蝙蝠侠正在调查他的秘密身份,而夜翼想比蝙蝠侠更快。
阿洛特走到大厅时,注意到有个黑发蓝眼的警官刚好把脸转过来,正端详着他,看起来像是在好奇他是来做什么的。阿洛特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和律师交谈着下一步动作,一边走向了窗口,准备问问去哪能领他刚才被收走的私人物品。
起初见到他包着纱布时,公司律师还以为他在警局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差点当场起诉,阿洛特连忙用左手不太熟练地按住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的右手是在哥谭受的伤,这才免去一场风波,换来律师震惊且怜悯的眼神。
“特里斯坦先生,您和公司签的是外派还是出差合同?”律师委婉暗示他快跑,“或许您不知道,布鲁德海文与哥谭的危险程度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哥谭有蝙蝠侠。”
“但我听说布鲁德海文也有夜翼。”阿洛特已读乱回。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布鲁德海文,主要是因为在阿尼姆斯中的记忆探索阶段即将迎来成果,而机器的移动比人的移动更引人注目。
“夜翼?”律师茫然。
阿洛特正想解释,刚才的黑发蓝眼警官正巧把阿洛特的私人物品递了过来,于是阿洛特转而向他道谢,一边为手机开机一边回答,“这里的义警。我猜就像是在蝙蝠侠在哥谭那样吧。”
“先生们,这里是警局。”警官友好地提醒。
“抱歉,”阿洛特猜想他们有编制的和没编制的可能有些矛盾,“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传闻。”律师也礼节性地道了歉,警官没有为此为难他们,只是强调遇到紧急事件时请及时报警,不要将希望寄托在都市传闻上。
阿洛特心说他大概永远不会报警,但还是装作良好公民,和律师一起乖乖听完警官的话,随后才走出警局。
“被释放也是这样一种感觉吗?”阿洛特若有所思,“从警局里走出来,看到蓝天?”
律师被他逗笑了,“我不清楚,特里斯坦先生,但我祝愿你永远不会有这种体验。”
“我想这种体验我刚刚经历过,但不是因为离开布鲁德海文警局,而是因为坐车离开哥谭。”
即便褪去被释放这一层滤镜,布鲁德海文的蓝天也比哥谭的阴雨天强多了。阿洛特很遗憾来到这里的一周也只有寥寥两三次出门,并且都是夜晚。然而他已经决定,下一次出门也将在夜晚。因为他要去调查那起和他相关的凶杀案,不是因为阿洛特被卷入这起案件,而是因为他确实认识死者。
死者名瓦恩,至少他目前使用的证件上写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他的个人物品有规律地分布在临时落脚的房间里,墙壁薄得能够敲出咚咚的响声。警员在搜查中取走了部分证物,但他们既没有找到租赁合同,也没法证实瓦恩是何时入住的——在这一片就是这样,夜翼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没有来处,没有归处,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没人能说出见过他何时出门、何时归家。这里住着布鲁德海文的底层自由职业者,朝不保夕,没人在乎邻居是谁,也没人在乎邻居的死因,大概只会在听闻此事后吵嚷房租应该降价。他们只能勉力维持的生活不足以支撑多余的同情心。
但夜翼在乎。尽管他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他走的窗,这种老式栓窗轻轻一撬就会为城市的义警打开,放他入内。夜翼轻巧地翻进窗户,打开一枚小巧而明亮的手电筒,不至于引起他人注意,又正好够他把眼前的东西看清楚。这间出租屋很小,只有两个卧室,一个封闭式洗手间,一个客厅,以及一个形同摆设的厨房,被挤在客厅的一角。
“来吧,瓦恩之屋,”夜翼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让我看看你藏着什么秘密线索。”
他决定从案发现场先开始。鉴定科已经出了报告,推测死者遭遇入室袭击,在客厅与来者搏斗后不敌倒地,被来者用刀捅进腹部,脏器破裂不治身亡。对此有一种猜测是最常见的入室抢劫,因为房间里的东西被翻得一团乱;这种案件的预谋性与突发性参半,也算得上棘手。
但也说不定劫匪是在翻找其他的东西。夜翼举着手电筒,在黑暗中走进左侧的卧室。通常人会把看重的东西随身携带,如果条件不允许,也会存放在最贴近的地方。
夜翼自己就知道有些老刑警和心怀警惕的人会把枪压在枕下,即便睡觉也会把手指和它塞在一起;其他的常规地点还有桌柜、衣橱,再有就是暗室,不过夜翼认为这种地方很难打造暗室,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和空间在别墅地底之下打造一个停满蝙蝠的山洞。
夜翼翻过了床上的边边角角,但没有发现。他并没有气馁,而是握着小手电转过身,搜寻的目光随着光柱转移到了桌上。
然而就在此时,夜翼听到窗户轻轻传来一声响。他没有把那误以为是风造成的响动,而是警觉地躲进了门后,手电筒也在那一瞬间熄灭。会是风,还是人?会不会是凶手故地重游,前来欣赏杰作、还是再一次翻找他之前没有得手的物品?
与此同时,阿洛特从窗户里翻进右侧卧室,在黑暗中熟练地绕开地上倒下的椅子,来到被认为是案发现场的客厅。租赁的房间很小,勉强容纳桌椅与沙发的客厅并不能容纳两名成年男性从容互殴,所以墙壁上留有血迹、撞击与划痕,在鹰眼视觉中闪着线索的金光。
但阿洛特先看向了地面。那里有警员今日早些时候贴出的白线,标出尸体原先所在的位置;那对于调查者来说已经足够详细,但阿洛特并不需要这份信息。因为他亲眼见过尸体,早在警员到来之前。
阿洛特半跪在白线边缘,于静默中将缠有纱布的右手按到胸前。
“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将你的身体安葬,我的兄弟,尽管我仍然不知道你的真名;”他轻声道歉,“但我对信条发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