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巴鸟河灯上有一张卷好的小纸条,那是灵稚方才写的。
萧猊拿起纸条,反复在指尖转了几圈,却始终没有打开。
若让灵稚知晓他写在这张小小纸条上的心愿都叫萧猊看了去,对他的厌恶指不定又多几分。
萧猊重新把纸条放回河灯内,吩咐暗卫取纸笔和做河灯的用具进来。
在雾清山时“萧君迁”给灵稚做过不少件小玩意儿,灵稚将它们当宝贝摆在洞里,一直舍不得花钱买,用草药换的钱都攒起来给“萧君迁”买衣裳买肉了,最大的一笔花销应当是用来成亲的那笔。
一盏精致栩栩如生的灵芝河灯展现在萧猊手上,他取墨描色,丹青功底了得,与养在静思院里的唯一一株灵芝像极了,圆润胖乎乎的。
萧猊做完这盏河灯,目光平静。片刻后,在小纸条提下一行小字,放入灯内。
没有写盼望灵稚回心转意原谅自己云云,白纸黑字,就写了一句:愿灵稚平安康顺。
最后萧猊沿江边把长尾巴鸟河灯跟自己做的这盏灵芝河灯一块放了,风吹起烟灰轻衫,有些女子经过,以为是哪家达官贵人正在江边放河灯,瞧见那修长翩然的身影,放河灯却形单影只的,欲上前结实,暗卫一脸冷漠地伸手拦下。
萧猊放完河灯,径直上了马车。
车夫问:“太师,还跟小公子吗?”
萧猊道:“跟上。”
灯火如昼,梅若白领着灵稚从繁华喧闹的朱雀桥下来,往其他巷陌走。
燕城十街九陌,待人潮疏散,适合灵稚自己走着玩了,梅若白方才示意他慢慢看。
巷陌商贩吆喝不断,灵稚时走时停,扭头望见梅若白与随从静静陪在他身后,唇抿了一下,小声问梅若白能不能给他一点钱。
出太师府时刘总管都为灵稚打点好了,可他出来后宁肯自己挤在人堆里慢慢走,看见喜欢的玩意儿,问梅若白可不可以给他一点钱买,都不用太师府为他准备的轿子和银子。
梅若白微笑,接过随从递来的钱袋子,取出一些碎银塞进灵稚手心。
碎银不多,但足够灵稚买好几件东西,也不会添加他愧疚负担的心理。
灵稚很容易满足,拿着碎钱跑去买糖葫芦。他拿了三串,自己留一串,另外再给梅若白和随从一串。
买了汤包,自己吃一个,其余两个还是分给身后的两人。
灵稚曾经去过县城的集市,见到许多吃食,可他很少买,此刻看到想吃的就会买一点,然后分给梅大夫和他的随从。
灵稚小口咬着粉糯的藕片,望着怀里漂亮的灵芝灯,轻声道:“君迁你别生气哦。”
他把买给君迁的那份分给梅大夫吃了,梅大夫给他银子,总不能白白吃人家的。
不在雾清山上,灵稚连摘药草送给梅大夫都做不到。
灵稚知道梅大夫是梅园的主人,园子里种了许多药草,如果自己送给他药材,肯定会非常高兴吧。
灵稚真想雾清山上的一切,可他此刻也很喜欢君迁与他说过的燕都繁华街景。
月白的身影走得极慢,主仆二人看见灵稚蹲下来给一个卖艺的老人打赏,把剩余的碎钱全部给出了出去。
随从低声道:“公子,身后的马车还跟着咱们呢。”
梅若白微微摇头:“不用理会。”
灵稚停留过的摊铺,暗卫都照着灵稚买的小食买了一份,打包送进车厢里。
萧猊面前撂了一小堆吃食,甜的辣的都有。
他对这些吃食没什么胃口,透过纱帘看见少年慢吞吞地游街,时而小口咬一咬手边的吃食,随后才剥开看起来没那么甜的东西,浅尝一口,放在边上不动了,而是静静注视那道身影。
萧猊看见灵稚忽然停在一株岸边的柳树下,微微弯了腰。
身后的梅若白很快赶赶到灵稚身旁,掌心沿着他的背轻轻拍抚,似乎有些无奈的自责。
萧猊皱眉:“发生何事。”
灵稚吐完了,晚上吃的小食一点都没剩在肚子里。
他皱起小脸,唇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