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提起来有半个她那么高,她知道是谁送的,便一路嗑着莲子回了临安,把人嗑得跟莲子似的又白又嫩。吴清和孙盛早就收到消息,陆家到临安时,特意到城门口迎接她。双方一见面,皆是唏嘘不已。当日事发突然,吴家孙家都是外戚,他们都被关在家里不能随意外出。直到柴熙谕押着陆云娇离开临安,他们都没能来见上一面。陆云娇笑道:“那些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对了,林绍回了么?”孙盛茫然:“他不是在宣德军么?现在应该回不来吧?”陆云娇一怔,无奈地看向飞雪:“他是不是回福州去了?”飞雪嘤了一声,冲她摇摇尾巴。陆云娇摸摸狗头,没说什么。吴清和仿佛懂了,叹了口气。或许这样对二郎才是最好的吧。转眼间,金秋八月,桂子飘香。少年们鲜衣怒马,在临安城外呼喊而过。陆云娇带着狗腿子们打猎归来,把一只肥美的兔子递给兰露,“拿去烤了!”吴清和点了篝火,几人在城外吃到满嘴流油,踩着沉沉的夜色回了城。越王纳土归降,整个越国有惊无险,未遭受兵戈之祸,临安比之前更加繁华热闹。回了府照旧是一顿骂,只不过现在不用再跪小佛堂。陆云娇低眉顺眼分外听话,等到爹娘气都顺了,便乖乖地趴在孙氏膝头撒娇求饶。孙氏真是拿她没法子:“都是成了亲的人……”话一出口,孙氏才惊觉失言,可是瞧见陆云娇的神色,似是浑不在意,只得叹了口气,话头便转了个弯:“飞雪都没你皮!”陆云娇嘻嘻笑:“哪有,赵使君前两日都夸我来着。”赵使君便是大周派到越州来的官吏,为人踏实,做事勤勉,听说这几日都歇在了州衙,不把积压的事务处理完坚决不罢休。说到这人,孙氏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不去……住着?”越国没了,按理说越王宫也该恢复它原有的使君府建制。赵使君作为越州地方官,搬去那边才是情理之中,怎么在现在的州衙按兵不动?陆国公正在和牙缝里的鱼刺做斗争,闻言含糊道:“听说是要换人了。”陆瑾和陆瑜面面相觑,陆瑾说:“阿爹从哪听说的要换人?当初汴京好不容易挑出个赵勉,怎地刚刚稳下来就要换?”越国故地,不挑个能吏过来说不定会治出乱子。赵勉是太子选定的,在京中名声不错,怎么会要换人?陆国公也一头雾水:“前两天刚收到汴京的消息,告诉我这边要换人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这下子一家人更云里雾里了。陆国公向来不问政事,汴京的消息一直都是先传给陆瑾,万万没有先传给他的道理。用完饭回山月院,陆云娇顺手摘了一枝桂花别在鬓边,“好看么?”兰露忍着笑:“郡主别摘了,这棵桂树真要秃了。”陆云娇嘿嘿地笑,望着头顶金黄又厚实的月亮,馋得想啃一口。如果让他看见了,他一定会帮她买来几个胡饼,还要亲手喂给她吃吧。柳风见她抬头望月,“殿下一定也在想郡主。”陆云娇笑了,拿着桂枝细细地嗅,“那当然。”敢不想她,她一定不要他了。说曹操曹操到。次日一早,国公府就收到了京中送来的月饼,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枝金黄的桂花。长途跋涉送到她手上,花香馥郁,竟还没来得及枯萎。陆云娇一边吃月饼,一边让柳风将两枝桂花束在一起,放在房里,今晚连梦里都是浓郁的桂花香。次日陆瑜听说此事,还打趣她:“之前让我们帮你找些适龄的郎君,尤其是长得俊的,还作不作数?”陆云娇定定地瞅他半晌,转头吩咐飞雪:“去,咬他!”陆瑜提着衣摆,怪叫着被飞雪撵走了。陆瑾过来时看见他们在闹腾,“今日没跟吴清和他们出去玩?”“吴家太夫人今日要给他相看,他能不去?”陆云娇忍笑,“大哥怎么来了?”陆瑾递了封信给她,“汴京来的。”陆云娇怔住,接来一看,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他快到了。”这个他自然是柴熙谕。当初两人约好的,她只是回来小住,只要他来接,就跟他回去。陆云娇叹了口气,无限怅惘地环视四周,“我真的很舍不得……”然而再舍不得也得走了。她在府里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开始吩咐兰露柳风收拾东西。吃穿用度不用她操心,她只是想带些临安独有的东西,以免日后在汴京想家时,没有什么能慰藉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