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让拉开衣襟,露出伤疤,“我因那一箭中了毒,三年来遍访名医,未能解毒。”越王一震,神色渐渐肃重。那毒应该是冲他来的……“汤老将军说,他有解药,约我去战船一叙。”越王霍然起身,其他人立即色变。李侯在越国已经够有权势了。连他都找不到的解药,汤世敬为何会有?莫非刺客就是汤世敬的人?李熙让微微垂首:“所以臣会赴约。但臣上船后,很快就空无一人,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臣心中不安,就悄悄下船回了府。”“臣这几日仔细想过,大概是当时臣出了检阅水军的主意,风声传了出去,被汤老将军记恨上了。至于汤邺和汤鄂为何在船上,臣亦不知。但他们是奉国军麾下,就算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所以臣觉得,此事还是要问汤老将军。”他刚说完,越王便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必再问,以免狗急跳墙。”言下之意,已经是认定汤世敬有罪。越王眯着眼,“刺客,战船,猛火油……呵,好一个汤世敬!”这几项组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个意欲谋反的武将!更别提汤家还往宫中送礼,想和王女结亲。简直每个动作都在撩越王虎须。越王表情飞速变幻,已经在考虑如何处置汤家了。李熙让却忽然说:“王上不可在此时处置汤家。”越王挑眉,“说说看?”“汤家在奉国军多年耕耘,倘若突然处置,不仅会引得奉国军动荡,还会波及明州。”明州海商发达,每年光是财税就非常可观。倘若明州动荡,谁都补不起损失。越王冷静下来,“九郎有好主意?”李熙让言简意赅:“推恩令。”越王顿时觉出其中妙处。“削汤世敬不削汤家。降他的职,再分给几位汤家子弟低职,主将另行提拔。”“把他和族人分开。如此一来,他便孤掌难鸣。主将旁落,军中就不会一心追随他。”“雏鸟羽翼未丰,不成气候,最起码年内无法成事。”“这几年,王上大可往里添人,打散他们。想必很多人对奉国军的位置有兴趣。”其他老臣虽然有想到的,可都没有他说得快,只能眼看着他又出风头。他们都看蒋国相。——黄口小儿这样出风头,你身为国相,就没什么想说的?蒋国相吸吸鼻子,一脸和蔼。——他年纪这么大,族中子弟什么本事他很清楚。犯得着损人不利己?他才不傻。小朝议很快就散了。几个老臣假情假意地对他嘘寒问暖一番,就溜之大吉。李熙让正要告退,越王却一脸兴致地问他:“肃之为何打你?”“陆世子让我离郡主远点。”越王惊诧:“此话怎讲?”李熙让莞尔:“只是效仿另外几位郎君,跟着郡主出去走走罢了,还与她吃了两次饭,算不得很近。”他这般知进退,越王满意地捋着胡须,心中有几分思索。可惜他中了毒,更庆幸他中了毒。这样的人,最好掌控了。他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笑容,“孤让人给世子带个话,查汤世敬的时候,多注意有没有解药。还有,云娘最爱吃鱼。”其中暗示意味相当浓厚。李熙让神色不动,拱手道:“多谢王上。”文竹在外面候着,早就听说了他挨了一脚,十分焦急。可当他看见李熙让出来时,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的微笑,顿时看傻了。他有些哆嗦。郎君该不会被陆世子踹傻了?文竹欲言又止:“郎君要不要乘马车回府?”虽然侯府和王宫离得近,李熙让来往王宫向来都是步行。但他真怕李熙让被踹伤了,万一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倒下了,那可不得了。李熙让脸色有些苍白。他擦擦唇角,抹掉指尖细微的血迹,轻笑一声。“不必,就这样走回去。再把陆世子动手打我的消息散出去。”他停顿一下,“务必要让郡主也知道此事。”这可是踹过建安侯的靴子……陆云娇知不知道暂且不提,迎春堂里,永泰郡主气得哭个不停。蔡妃又气又心疼,“你真是着魔了!”上次的事把她吓个半死,就怕惹得王上和娘娘不喜。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女儿居然还惦记着。永泰郡主哭道:“我都知道,陆云娇根本不是国公府的女儿,她是嫡王女!陆世子拒绝我,就是因为喜欢她!”蔡妃怒喝:“住嘴!”她揉着太阳穴,不知女儿为何如此执着,还偏要和陆云娇过不去,“……消暑宴上多看看。你看上了谁,我豁了老脸,也要帮你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