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和神色一变,“你找李侯做什么?”他还以为陆瑜骗他玩,原来她真看上了建安侯?那林绍怎么办?见她难得地穿着裙裳,像只快活的小鸟儿,吴清和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糟糕。“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去侯府蹭饭也不行吗!一整个月的停云楼,你就不想吃?”陆云娇脸色狰狞,“少啰嗦,跟我走!”她生了几天闷气,后面越想越不对,逮着兰露一问,发觉她吞吞吐吐的,立时觉察其中不对劲。李侯到底什么态度,她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正好今日陆瑾有事出门,没人拦得住她。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想拉小伙伴们遮掩一下。要是陆瑾问起来,她就说出门玩。至于去哪玩……陆云娇背着手,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嘿嘿一笑。吴清和看她一会儿黑脸一会儿笑,心惊胆战,“云娘,你究竟有什么好事?”陆云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地说:“也许是天大的好事。”李熙让就在府里,天这么热,他不会出门半步。书房里放着冰,比外面凉快不少。桌上文书垒得整整齐齐,桌子中央只放着一张纸,上面画着简单的鸾凤云纹。李熙让对着图纸,专注地雕琢木盒。边角粗糙的木盒已经被打磨一新,显出温润的弧度,不再扎手。盒面上只刻了一角的鸾凤云纹线条流畅而明快。他端起木盒看了一阵,才看向墨竹:“林绍?”墨竹说:“昨夜宫里人去了林府,让林绍今日进宫谒见。”“谁的人?”“是世子身边的内侍。”墨竹感觉他不高兴,硬着头皮说,“大概是为了郡主的婚事……”李熙让的声音平静无波:“林绍无名小卒,宫中如何得知他的心思?”墨竹艰难地说:“可能是吴清和他们说的……”和林绍有往来的人不多,不难查到。李熙让放下刻刀,静静地注视着他。墨竹被盯得背后发毛,绞尽脑汁:“林绍林绍……对了,林将军好像给他谋了一份差事!”李熙让眸光冷冽。“……小的这就去打探彰武军!”他要是没办好这份差事,让林绍和郡主凑了对,他就死定了!墨竹跑得比飞还快。李熙让这才缓和神色,重新拿起刻刀。他最近容易心绪不宁,这是静心的好法子。虽然手很稳,他刻花纹时依然小心谨慎,不想留下任何瑕疵。墨竹刚出去,文竹又进来了。“郎君,郡主来了!她还带了吴清和孙盛!”文竹喜滋滋的。陆世子不高兴又怎样,郡主就爱往侯府跑。他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李熙让也难得现出淡淡的笑意,指腹抚着云纹,正要吩咐文竹准备茶水点心,房门敲响三下,一个暗卫进来,拱手行礼:“郎君,汤家来人了,约您今晚去奉国军楼船相见。”文竹咦了一声:“这么巧……”李熙让的淡笑来不及收起,一个恍神,刻刀一歪,划破了手指,一颗血珠滴在木盒上。文竹大惊失色,没空再想郎君穿什么衣服好看,赶忙去找伤药。伤口不深,但是很长,文竹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不由得叹了口气。一边是郡主,一边是汤家。两边都是用心筹谋,偏偏都挑在了今天。暗卫许久没等到他的吩咐,诧异抬头,却发觉他脸色异常难看,登时不敢出声。文竹想了想,安慰李熙让:“白天跟郡主出去,晚上再去汤家那边?”他自认为这个计划非常完美,李熙让却没点头。汤世敬此人睚眦必报,倘若让汤世敬发现陆云娇和他一起……可惜了,陆瑾也不在府中,明明是个极好的机会。青白的手指抚过盒面血滴,鲜血却早已顺着木纹渗了进去,与木盒融为一体。整间侯府都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吴清和孙盛从进来起就不敢乱看,乖乖在正厅坐等李熙让。两个小仆吭哧吭哧地抬了块冰来,放在厅角。待客的茶具是上好的越窑青瓷,青碧如玉,温润沁透。吴清和记得这套茶具是去年上贡给越王的,却不知到了建安侯手上。按理说,越国只有宫里能用青瓷……细节之处见真章。吴清和对建安侯的权贵程度有了一番新认识。没过多久,李熙让就到了。青袍玉冠,剑眉星目,俊秀卓然,让人眼前一亮。除了脸色白了点,身形清瘦了点,没别的缺点。吴清和悄悄地和孙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建安侯向来轻衣素袍,怎么感觉他今天的打扮比端阳节那天还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