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看向了陆云娇,默默收回视线。莫非李侯在打扮给云娘看……陆云娇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熙让,仿佛只要看见他,心里就止不住地欢喜起来。然而今日是试探来的。她忍不住揪着裙摆,被他一看,感觉这衣裳穿在身上很不自在。“李侯上次说的,一整个月的停云楼,我记得很清楚呢……”李熙让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显出病弱的红晕。他轻声说:“难为郡主记得这么清楚。”陆云娇一愣,声音小了点:“上次是你邀我过来,你不记得了?”吴清和喷了一口茶水,惊呆了。什么邀不邀的,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李熙让瞥向吴清和,眉头一挑,眼神里有别样的审视。吴清和低眼,完全不敢与他对视。李熙让无视他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眸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起伏翻滚。“……都过去了,国公府已经送了谢礼。此事就此打住吧。”建安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小情人闹脾气。吴清和孙盛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陆云娇错愕,“你什么意思?”她还以为是误会。难道不是大哥从中阻挠?难道真是他的意思?!李熙让凝望她半晌。这身衣裳很适合她,当真是人比花娇。很想把她留在身边,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地看她。然而……他眉眼低沉,强迫自己垂下视线,端起茶盏。“国公府的谢礼我已收下了。郡主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文竹在他身后暗暗叹气。郎君刚才还在悉心打扮,明明巴不得郡主多留一会儿,多说两句话,却迫于无奈,只能赶郡主出门。陆云娇咬牙,眼中似乎有泪花,“那我走了!”“……嗯。”陆云娇气呼呼地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着他。他孑然地坐着,让她想到了那天夜里他站在灯笼下,清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他是个孤臣,在临安没什么朋友。他有些咳嗽,还伤了手,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看着怪可怜的。陆云娇很想再追问他,然而她再三被拒绝,她自己就不可怜了吗?她扬起头,眼角含泪,努力做出高傲的姿态,宛如芙蓉承露,明艳而惹人怜爱。“……我真的走了!你不要后悔!”李熙让没说话,也没看她,保持端着茶盏的姿势,像是毫无情绪的木头人。她跺跺脚就跑,吴清和孙盛更是溜得飞快。李熙让握着茶盏,凝视着她鲜活的身影,直至她跑出了视线,方才回神。陆云娇用过的茶盏里还剩半盏茶水,他拿起这只茶盏,依稀能感受到她留下的温度。他将之置于手心,摩挲半晌,才递给文竹,“拿去收好。”陆瑾一个国公世子,怎么……陆瑾这几日告假,打算在府中躲婚事,顺便好好地盯着陆云娇,不给她出门见李熙让的机会,没想到收到了一封信,便特意叫上了陆瑜,还借了金雁银屏一起出门了。湖堤绿荫如幔,树下行人如织。两人去往崇寿寺,陆瑜一路绞尽脑汁,没想通谭六娘的用意。“我听说她定了亲?这时候不该避嫌?”他看着陆瑾,“大哥,你不会后悔了吧?”他听母亲提过这事,也知道陆瑾居然被训了几句。这还是那个做事周全的大哥?陆瑾给他信笺,“你自己看。”信上内容很简单,谭六娘自知已经定了亲,不敢肖想陆世子,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否则抱憾终身,请他出来一见,以后再不叨扰,言辞非常恳切。陆瑜看了半天,“有哪里不对?”他知道陆瑾从小就招小娘子喜欢。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难道大哥在谭六娘定亲后,才发现自己喜欢她?这可麻烦了,要是大哥想抢亲怎么办?他虽然曾经是个纨绔,但抢亲这种事情,他从没干过。会不会被爹打死啊?陆瑜回头看了看金雁银屏,感觉这事最好别让她们知道。陆瑾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你不觉得这事很怪?”陆瑜揣着下巴,慢慢琢磨出了一点味道。母亲说过谭家规矩很多。既然如此,谭六娘为何敢约陆瑾见面?“大哥觉得有诈,所以才带我一起?”陆瑾颔首。谭六娘约他在崇寿寺后山见面。此处人不多,两人上山以后,才发现谭六娘已经到了,身边居然一个侍女都没有。陆瑾见此,立刻缓下脚步,没有上前。看到陆瑾,谭六娘表情很是矛盾,过了很久,才嗫嚅着叫了声“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