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指着他肚皮上的玉佩,“汤?是明州的汤家?汤十六郎?”“那这个也是汤家的吧?”“哎哟谁去汤府报个信……”汤邺低头一看,他肚皮上放着一枚汤家的玉佩。被汤鄂压了这么久,已经在肚皮上印出了完全一致的红痕。此时正颤悠悠地随着他的肚皮弹起,与他的呼吸一同微微起伏……汤邺气怒攻心,忽然眼睛翻白,昏死过去。建安侯怎么帮他说话?他……汤家十六郎、十七郎酒后醉倒街头、被人发现断袖之情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临安的大街小巷。当时有人听到是汤家郎君后,就去汤家报信,没想到反被门房骂了出来,还差点挨打。这下报信人气坏了,一怒之下,跑去坊市里大肆宣扬。直至汤府又得了两拨报信,将信将疑地去那边一看,才发现真有此事。顿时阖府上下人仰马翻,汤世敬听说这事,来不及上朝,就去查看情况,顿时被两人的狼狈模样气得够呛。汤夫人大惊失色,连忙问汤世敬:“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说好什么?”汤夫人出了人手。在丈夫的怒视下,她支吾半天,只好和盘托出。当着众多仆婢的面,汤世敬差点给她一巴掌,却终是忍住了,只骂了声“愚妇”。这么简单的圈套,居然说跳就跳!让人耍得团团转,丢尽了汤家的脸!汤夫人很委屈:“郡主向来跳脱,谁知道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汤世敬实在忍不住了:“蠢材!她再跳脱也是当贵女养大的!就算她傻,她娘是省油的灯吗?你看宫里那位还不懂?!”他们到临安之前,就给栖春堂和迎春堂的两个妃子送了大礼,想借此在两位郡主面前露个脸。到临安后,汤夫人都做好了进宫谒见的准备,没想到两位妃子都声称身体不适,不愿见她,也拘着两位郡主不和汤家娘子们见面。汤夫人还以为礼数不够,打听了才知道,兰馥堂只去了个管事宫女,就把两妃敲打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王后自幼饱读诗书,素有胆识。看上去温柔和善,却颇有手段。当年王上亲征在外,她坐镇临安,把后方管得安安稳稳。汤夫人以前只当故事听,现在亲身体会到了,才知道孙氏姐妹的手段有多厉害,养出来的女儿更不是省油的灯。汤邺的事,更是踩着汤家的脸狠狠甩了几巴掌。她不敢吱声,只得支使侍婢去弄点安神汤,再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却见汤世敬往外走。“夫君你去哪?”汤世敬啐了一口,“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汤世敬没赶上早朝,只能等着散朝以后,越王召集心腹去书房。昨晚他的仆从刚在建安侯面前耍了威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高兴,就被汤邺的事打回原形,气得嘴角隐隐作痛。一手抹过去,竟然摸到了两个燎泡。更把他气得够呛。烈日当空晒,汤世敬被晒得有些晕乎乎的。小内侍低声提醒他越王来了,他一看,顿时更气了。越王身边不止跟着那几把老骨头,还有宁国公陆正和建安侯李熙让。新仇旧恨都集齐了,汤世敬眼前发黑,堪堪扶住墙壁,才没倒下去。越王似乎不知道外面的污糟事,看见他来了,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让他跟进去了。今年似乎有大旱之势,今日朝议便在讨论投龙简的事。这事本来按惯例就行,然而礼部尚书新官上任,越王少不得多叮嘱两句。汤世敬站在旁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抓着机会哭诉一把。可是新礼部尚书是个按部就班做事的,事无巨细,一条条地问,直至弄清楚为止。汤世敬年纪大了,一开始还站得住,后来听得越来越迷糊,有些恍神。“王上!”礼部尚书喏喏应声时,陆国公忽然大声嚎哭。内侍阿寿正在给越王斟茶,闻声手腕一抖,差点打湿了满桌奏折。他诧异地看着陆国公。国公在嚎什么?汤世敬一愣,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陆国公哭道:“老臣无能啊——”他额头青筋一跳。论战功和资历,陆正比不上他,却早早地封了国公,在临安享福。还不是娶妻娶得好,无能什么了?他能耐大了去了!陆国公以袖拭泪,“只怪老臣教女无方,平日纵得厉害,也不知碍了谁的眼……”建安侯目露怜悯,似是无意地瞥了汤世敬一眼。于是所有人都看着汤世敬,越王也是。汤世敬愕然。陆正怎么教女儿,关他什么事?陆正就算让女儿收十几个面首也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