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饱喝足来罚跪,那叫一个精神奕奕。跪了一会儿,等到两人都蔫了,陆瑾才说:“这事不算小,根本瞒不住。告诉爹娘,是让他们有准备,不至于被汤家找上门时才知道。”陆云娇想了想:“汤家无理在先,不怕。”陆瑾:“父亲也不会怕。只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好。”此事有他的手笔,自然不会出问题。汤家那些人都被他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只是他隐约感觉到还有一拨人跟着他们,但是没有恶意。不知是何方人马。莫非是建安侯?陆瑾稍稍侧首,想问陆云娇。却见她迷瞪着盯向一排烛火,似乎在走神。他微微摇头,索性不想了。三兄妹跪成一排,没跪多久,陆瑜就摇摇晃晃地,靠在陆瑾身上睡了过去。他自从有了差事,很久没罚跪过,而且他轻易不落把柄,哪里比得上陆云娇罚跪经验丰富。再看陆云娇,就以跪着的姿势,抱着飞雪睡着了。飞雪被压得难受,本来想挣开她,察觉到陆瑾的视线,抖了抖狗耳朵,不敢再动。陆瑾摇摇头,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他把陆瑜往地上一放,起身叫人去了。次日清晨。昨夜难得下了点小雨,今早格外凉爽。明日就是端阳节,坊市人潮拥挤,四处飘荡着艾叶、菖蒲的清香。车夫吆喝着,示意行人注意躲避,车后拉着十余盆怒放的菊花,不知要送去哪户富贵人家。前方不远处人群拥挤,而且人越聚越多,都从两侧的行人道挤到了车道上。车夫连忙拉住车,呼喊几句,却不管用,连路边垂杨都挤得直晃。眼看过不去了,他跳下车,让仆僮看着花儿,随手逮了个人:“这是怎么了?”那人刚从里面挤出来,一脸兴奋:“白花花的!……不知道哪家的,都玩到街上了!”车夫一听,顿时老眼一花,心中骂了句不知羞耻,下意识想躲,但好奇心又驱使他往里钻。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看过活的断袖?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越往里挤,汗臭味和酒臭味就越浓。不少人用衣袖掩鼻,却宁愿忍着味道,也想看个究竟。“让我看看……”“别挤!”“呀不知羞耻!”有人跑去州衙报信了,这下子人越来越多,都想看个仔细。汤邺醒过来时,感觉身上压着什么,十分沉重,身下也火辣辣的疼。眼前一片白晃晃的天光,头顶晃动着一圈耸动的人头,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汤邺第一反应是,他家屋子呢,被人掀了?打仗了?他咆哮一声,想跳起来赶人,然而身上重得像压着一块石头。一个人赤身裸体趴在他身上,胸口的汗毛还挠着他的脸。汤邺恶心得想吐,连忙腾出一只手,拽着这人的头发一看,竟然是汤鄂。这下子,混沌的记忆都回来了。他记得好像是抓住了陆云娇,结果反而入了对方的套。陆瑾的表情比罗刹还可怕,足以让他做上半年噩梦。之后,之后……汤邺僵着脸,不敢置信地摸摸身上,又浑身发抖地摸向汤邺。汤邺脸色煞白,已经想到了最可能发生的事,只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酒味和呕吐物的味道在周围漂浮,围观人群将他们堵得密不透风。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只希望路人赶紧散开,给他留一条路逃出生天。还好,只是看到了脸,他们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留下……只要捱过这段时日……他动了这么一会儿,汤鄂本来睡得正沉,被他闹醒了。汤鄂脸朝下趴在他身上,一睁眼就是青石板和汤邺的脸,周围嗡嗡地吵着。他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哼哼两声,像一头猪刚刚醒来:“十六哥……出事了?……”汤邺根本来不及捂他的嘴,头三个字一出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恨不得晕死过去了事。他知道汤鄂有时候会犯蠢,但偏偏这时候发作!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汤邺只想现在就掐死他!旁边有人听见了,窸窸窣窣地念叨“十六”“十六”,都在想哪个家族有这样的郎君。临安的王公子弟那么多,这两个眼生,是不是外来的?汤鄂脑筋还没转起来,看见他铁青的脸色,以为压疼了他,赶紧扭着身体翻了过去。两人并排躺着,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大喇喇地露在众人面前。围观百姓哄然大笑,不小心看见的小娘子们赶紧捂眼。汤邺感觉到身上被吹得凉飕飕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下,只想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