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娇扯扯嘴角。真没想到还有用得上那病秧子的时候。陆国公知道黄大人不敢问李熙让。为了证明陆云娇的去向,早早派人寻了证人过来,都是普通百姓,看到过她跟着侯府马车出城。有人算了算时辰。陆云娇出城后,就算是抢马车狂奔过去,也不能在王村正说的时辰赶到南溪村,除非长了翅膀。如此一来,时间上的嫌疑就洗清了。陆国公松了一口气。公堂之上颇多忌讳,他本来不想让陆云娇亲自过来,但她坚持自己出面。她虽然贵为郡主,能用权势糊弄过去,但她就要坦坦荡荡,清清白白。事情过了明路,以后才不会有人拿这事议论她。王村正还请官衙查验陆云娇的刀。长刀一出鞘,外面有懂行的人就赞了一声好刀。刀身雪亮,没有血迹和豁口。小吏连握柄都仔细查看过了,这才对黄大人说:“这刀不是凶器。”王村正语气沉痛:“倘若是别的小娘子,老朽一定不会怀疑。然而郡主自幼习武,府中是否有别的长刀?”小吏掀起白布,百姓们看到尸首上的伤痕,轰然议论。这人被砍得血肉模糊,是多大的仇怨?陆云娇摇头:“没有了。你看刀柄磨得厉害,这就是我常用的刀。何况这刀鞘的金饰许多人都见过的。“我虽然惯用刀,但我在临安这么些年,谁看见过我打架拔刀?“我连只鸡都没杀过。”有人点头,“刀剑无眼,轻易动不得。”“我知道,郡主打架连刀带鞘当棍子用,平时用马鞭吓唬人。”陆云娇循声看去,发现是卖胡饼的摊主,忍不住瞪他一眼。要他多话,没看见她爹正在堂上坐着吗?摊主嘿嘿一笑,退进人群里。陆云娇清清嗓子,假装没看见对她吹胡子瞪眼的陆国公。她这话说得在理。堂堂昭阳郡主,如果看谁不顺眼,又不想出面,直接派人偷偷动手就行。甚至只需要暗示,自有人替她做。谁不知道从宫里到陆家都宠着她?更何况,郡主向来很有原则。打过一次的人,只要不再来惹她,她绝不打第二次。这下动机也说清了。王村正浑浊的眼珠子一转,看着她:“此话当真?郡主真不是得知我儿又偷了簪子,前来为许娘子报仇?”陆云娇很干脆:“这是我送给许娘子的添妆。要是被贼惦记上了,我再送一根就是,何苦与他计较?”她其实还想说,被地痞再三碰过的金簪,当添妆都嫌晦气,她之前想给许娘子另送一根。只是许娘子坚持不要才作罢。外面议论起来,有人感慨:“郡主出手真大方。”“是啊,这根金簪足够我家一年吃喝了。”王村正苦笑,似乎感慨她不谙世事:“这簪子价值不菲,郡主实在是……救了人还要送簪子,平白给人招祸端……郡主不给,我儿就不会偷簪子,便不会遭此横祸……”陆云娇冷笑,外面果真已经议论开了。“手脚不干净,早晚被人打。”“明明是王大自己不对,偷人家簪子,还偷两回……”“就是个贼,要我说死了活该!”等外面议论够了,陆云娇盯着王村正:“你儿子命都没了,却句句不离金簪价值几何?“我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了,只要我高兴,全临安的小娘子我都给得起添妆!“你儿子若是活着,岂不是要偷遍临安城?“你不问真凶是谁,为何丧尽天良、将他砍死。“你也不自问如何教养孩子,为何会教出个贼。“反倒问我为何给了一支金簪?”怕是他心怀叵测,今日非将罪行栽她身上不可。顾念着王村正是苦主,陆云娇没有直说。王村正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陆云娇冷着脸。她早就觉得奇怪了,王村正说话这么利索,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完全不像独苗被害的苦主。堂上堂下的目光都聚了过来,王村正喘了几口气,又把话头拐了回去:“罢了罢了,郡主贵为郡主,我等小老百姓,儿子没了也是活该……”陆云娇心念一动。王村正这话看似不计较,实则咬着她不放,不能不让她多想。无论真相如何,只要王村正一口咬死她有问题,时日久了,别人真会觉得她有问题。人性如此,这事不能拖。这事就是冲她来的,真凶是谁不重要,只要能给她泼脏水就行。为了泼脏水,敢害一条人命,心思真歹毒。陆云娇清清嗓子,正要开口,堂上小吏高声道:“黄大人,延智大师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