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庸碌,资质一般。遇到盛世,有一大帮子能臣辅佐,他还能做个守成之主。但偏偏是乱世。对他来说,这是掌控越国的好机会。只要他做了世子的辅臣,世子一上位,越国就是他的了。墨竹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郎君,今晚越王好像不在宫里。”李熙让倏地抬眼,“你说什么?”越王有时候会在春猎时离开临安,还有前些年亲自领兵出征过一次,其他时候都稳坐宫中,从不轻易出来。他怎么会在今夜突然出宫?“的确不在宫里。但城门并无消息,想是还在临安城内。”这就更奇怪了。他的安排还差一些,真怕越王发觉了什么。墨竹躬身退去,文竹见他没怎么喝药,给他加了一块糖。文竹笑吟吟的,李熙让皱眉,“哪来的?”文竹睁大眼睛,“郎君不喜欢么?”虽然苦味被压住了,更容易入口,李熙让却叮嘱他:“下次不要加了。”由奢入俭难。习惯了甜,就很难再吃苦。一碗药很快见底,墨竹去而复返。“郎君,昭阳郡主病了。”“怎么病的?”李熙让随口一问。“好像是风寒,病得很厉害,国公府去了好几拨大夫,现在赵太医也去了。”李熙让没想到她病得这么厉害。那般嚣张跋扈的小娘子居然会生病?不过……“你说赵太医?”赵太医医术精湛,很得越王信任,但是很难请到。他在越国这三年,赵太医为外臣看诊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居然去给昭阳郡主看诊?虽然越国上下都知道,越王和王后都很宠爱昭阳郡主。但是宠成这样……越王偏偏就在郡主生病时出宫了……李熙让拢起衣袖,长身玉立,眸中翻滚着莫名的情绪。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虽然乍一想很可笑。王后先后诞下一子二女,但只有世子长成,两个女儿都夭折了。就算她是嫡出的王女,怎么舍得放在国公府教养?但这是种种疑窦之下,唯一的解释。“墨竹,去打听一下郡主的病情,还有王后的行踪。文竹,去看看府里还有什么药材……上次越王送来的老参,都拿去给郡主。”李熙让咳了两声,眼神深沉。“再打听一下,郡主是否定了亲。”他在临安没有亲眷,无牵无挂,只能做越王手里的刀。越王对他只信不亲。倘若能有机会更进一步,跨过这条界限最好。比如,一门亲事。墨竹似乎不敢相信他吩咐了什么,呆呆地退下了。李熙让看见文竹的脸色,“有话直说。舍不得两根参?”文竹猛地摇头,挤出一丝笑意:“小的只是没想到郡主也病了……”他其实是想说,从没看过李熙让主动关心别人。就连对那位,郎君也是例行公事的问候。“是人就会病。三年前你能想到今天?”李熙让自嘲地笑笑,清淡的脸上现出一丝狠绝的戾气,“我都不敢想。”话一往这边扯,文竹就不敢接了,喏喏地退了出去。他看着香炉上袅袅腾起的烟雾,陷入沉思,忍不住又咳了几声。陆云娇烧了一整夜,天将破晓时才退热,勉强清醒过来。她一睁眼,四双眼睛就围过来,像看稀世珍宝一样盯着她。陆云娇攥着被褥,一脸柔弱地打个哆嗦。“云娘,厨下煨了白粥,要不要喝一点?”陆云娇摇头。她嘴里又干又涩,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再睡一会儿……二哥没去上衙么……”“二哥是你的福星,等你好起来之前二哥才不去。”陆瑜挺胸抬头。多亏他去小佛堂看了,赵太医说,若是再晚一些发现,病情会更凶险。她看着陆瑜,“我记得二哥好像带了炙羊肉来看我,羊肉呢?”飞雪在外面汪了一声。陆瑜刚刚挺起的胸膛又瘪了。陆云娇眼含热泪:“二哥,你宁可把羊肉给飞雪吃,都不留给我吗?我才是你亲妹妹啊!”全家人都知道她惯会演戏,平常肯定拆她的台。但她正病着,所以全家人都盯陆瑜。陆瑜噎住,气得拼命摇扇子,被陆国公轰去一边。“风别扇到云娘身上!”孙氏给她擦着额头的汗,“云娘你真是……不舒服就早点出来,阿娘会怪你?也不说一声,就在那傻跪。平时机灵得很,怎么这时候犯傻了?”陆云娇也委屈,“阿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晚没睡好,当时只是有点困,就想睡……”她知道这回做错了。认错态度不诚恳,爹娘不会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