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叫得欢。陆云娇有气无力:“让阿娘知道你把肉带进小佛堂,你肯定要挨揍。”折扇往她头上一敲,“二哥这是关心你!别跪了,快出来吃饭。”陆云娇咕哝一声,迷糊地瞅他一眼,刚要站起来,却软绵绵地往旁歪倒。陆瑜一愣,赶紧撑住她,失手摔碎了盘子。飞雪看了一眼满地炙羊肉,吠叫着跑了,凶巴巴地往蕙风院去。“云娘?云娘!”就像在小佛堂投了一把火,火势很快烧遍全府,从上到下人仰马翻。蕙风院里灯火通明,孙氏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心疼得直抹泪。陆云娇热得难受,小兽似的呜咽不停。她乌溜溜的眼珠子蒙了一层雾,小脸红扑扑的,揪着孙氏的手不愿放,“阿娘,我不是故意……阿娘……”显然还惦记着自己彻夜未归的事。她叫一声,孙氏的心就疼一次,“大夫就来了,还有哪不舒服,都告诉阿娘?”她的额头太烫手,孙氏的手都在哆嗦。陆云娇牙齿打颤:“阿娘我冷……”陆瑜看她身上两床被褥,十分焦急,“怎么还会冷……对了,我去取个手炉来!”大夫来得很快,眉头皱得很紧。陆云娇只能看清他的白胡子,听见他们断断续续的话语,视线也模糊起来。“是风寒,但很少见到烧这么厉害……”“郡主很少生病……来得凶……”“若是早点发现……”一个又一个手掌放上额头,陆云娇觉得这些手都很凉,凉得她难受。“去请太医……”“那边也得知会一声……”陆云娇有些茫然,头疼欲裂。那边?那边是哪边?她记得很小的时候也病过一次,病情来势汹汹,阖府上下折腾了好几天。等她好转,父母兄长都瘦了两圈。后来开始习武,就没怎么病过了,她已经快不记得生病是什么感觉。如今浑身酸疼无力,整个人像是架在火上烤,又被按进冰水浸泡。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呢?陆国公也有这样的疑惑,但是等到把柳风叫过来,看见柳风萎靡不振的样子,他就懂了。柳风看见陆云娇这样也着急,老老实实地说:“奴婢和郡主一整夜没盖被褥,许是这样着凉了……”柳风自觉地下去领罚。陆国公又气又心疼,眼眶红红地看着陆云娇。多年前的阴影袭上心头,陆国公叹了口气,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虽然他为陆云娇的调皮好动烦恼不已,但后来夫妇俩一商量,觉得女儿虽然爱惹事,心里却有杆秤,经常行侠仗义,从不欺辱弱小,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去了。至于她有没有贵女教养,他从不在乎。宁国公府不差钱不差地位,找个女婿不成问题。两个兄长都厉害,还怕她被婆家欺负?她不欺负婆家就不错了。大不了就养她一辈子,只要她开心。此时此刻,他宁可陆云娇出去惹事,也不想她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她实在病得难受,孙氏便哄她先睡了。陆瑜挨了亲爹的骂,刚把手炉放回房里,赶来这边,就看见陆瑾把房门带上。他朝门缝里张望,“是赵太医来了?”陆瑾敲他一记,“你随我来。”屋子里,眉目和善的赵太医身后,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人,普通打扮,看上去像赵太医的随从。陆国公才向二人行礼,被男子制止了。“这不能怪你……她怎样了?”女子顺势坐在了床沿,轻声叫了句“云娘”,眼中尽是爱怜。陆云娇早已睡熟,听见这句,鼻头一动,脑袋往她这边歪了歪。他反而送了两根老参……轻缓绵长的咳嗽声从隔壁主屋飘来,文竹叹气,端药过去。郎君一受凉就咳,昨晚去了别庄,断了一次药,今天更是咳得厉害。他真怕郎君把肺都咳出来。想到罪魁祸首,文竹就忍不住握紧拳头,看向北边。总有一日,郎君会好好地回到汴京,气死那些人!墨竹已经来了,李熙让站在桌边,接过药碗。“郑太医说无法确定具体症候,但能确定是解毒的方子。”李熙让霍然抬眼,“解毒?”墨竹点头,“只要郡主没糊弄我们。郑太医再三查过了,说是用这方子的人身体不好,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解。”李熙让低眼回忆。越王何时中毒了?上次的毒箭明明是他挨的。莫非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越国王位交替,并不像现在安稳。难怪越王最近动作频繁,像是要给世子挑辅臣。恐怕是觉得时日无多,想给世子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