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瑜抬头,陆国公转过身来,孙氏攥紧了帕子。“明明是他不对,还要我赔礼,我实在气不过,就想再找他打架,没想到还是打不过……”陆瑜用折扇敲她额头,恨她不争气:“不知道叫帮手吗?二哥不会武,大哥会啊!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犯傻?”陆云娇埋在孙氏怀里不吭声。陆瑾挑眉:“气不过?说真话。”连环撒谎堪称致命,陆云娇绞尽脑汁,只好狠下心来,把锅甩给了李熙让:“那天他碰了我这里!”她指着平坦的胸口。三个大男人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孙氏气得直抹眼泪,“难怪云娘你……这要怎么开口……”陆云娇配合地抱住孙氏,挤出几滴眼泪。她再三保证没有别人知道,撒了会儿娇就溜了。陆瑾目送她溜走,喝完最后一口茶水,起身拍拍衣袍。“大哥你去哪?都这么晚了。”“我去和建安侯谈谈。”“郎君,药来了。”文竹推门进去,看见他保持着提笔的姿势,墨汁洇透纸背,纸上却一个字都没写。屋里墨香氤氲,地上居然扔了十几个纸团,文竹一惊,一个个捡起来,全部投入火盆烧掉了。李熙让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皱眉,“苦了点。”文竹一愣,思索半天,也没想出熬药的工序和以往有何不同,只能猜测他心情不好,“那小的取些糖来?”李熙让瞟他,“府里没有。”文竹语塞。郎君从不吃糖,府里肯定没有。这么晚了,卖糖的肯定都收摊了。“小的去外面看看,若是还有简单的吃食,就买些回来。”李熙让每日三碗汤药雷打不动,大夫格外叮嘱过不能乱吃东西,以免药性相冲。厨下只做三餐,什么都没留下,想吃别的得另外买。文竹打开门,似乎瞥到一道疾影,连忙闪身躲开,便见一支羽箭飞射而至,钉在了地上的砖缝里。“什么人?!”箭羽尚在颤抖不停,侍卫顷刻间聚集起来,纷纷怒喝拔刀,看向墙头的人。李熙让霍然抬眼,推窗一看,便看见陆瑾立在墙头,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弓。他神情冷淡,衣袂翻飞,眼神冰冷地看着李熙让。李熙让制止侍卫,谁知陆瑾冷着脸,纵身跃下,直逼窗前,拔剑就劈。李熙让想都没想,反手抽剑迎击。两柄长剑死死相抵,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李熙让对上陆瑾,明显没有在陆云娇面前那般自如。“陆世子,这么晚了,有何贵干?”陆瑾微笑,“睡不着,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欺负我妹妹的人。”陆瑾剑势凌厉,把李熙让逼退,又旋身横扫一剑,满桌的纸张被剑风吹飞,哗啦啦漫天飞舞。“欺负?”李熙让喃喃。陆云娇向来风风火火,他下意识抓她的手腕,只是怕她真的扔了药瓶,并非有意欺负。他手指一动,轻轻摩挲。剑柄比她的手腕粗糙得多。陆瑾微笑,“所以我来帮你长长记性。”文竹偷偷提起一根棍子,想从后偷袭。没想到陆瑾头也不回,往后飞踢,他就飞到了锦榻上。李熙让引他去了庭中。两道剑光映着月光交错撞击,打斗声格外紧促。墨竹带了更多人匆匆赶来,一圈侍卫把他们围在中间。“郎君!”“站住。”墨竹咬牙站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陆云娇威名在外,显得宁国公世子安静谦和。他虽然领了禁军武职,职位却不高,和昭阳郡主是两个极端。但是,直至那一箭,护卫们才发现他潜入了侯府!陆世子这么厉害?不带这么藏拙的!陆瑾挥出一剑,往后退开,看着他的目光总算带了点温度。“不拉帮手,还算是个男人。”李熙让不语。他碰了昭阳郡主,不怪陆瑾动怒。只是被兄妹俩打上门,他很难不生气。他不说话,陆瑾收剑入鞘,冷声道:“我陆家向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你欺负云娘,别指望我们会忍气吞声。”陆瑾看着他的手,“这次是警告,若有下次,你哪只手碰了她,我就砍了那手,丢到钱塘湖喂鱼!”他转身就走,墨竹眼神询问,他摇摇头,示意不用拦。直至陆瑾走远了,李熙让才收了剑,揉着眉心,少见地露出疲惫。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墨竹颠颠地迎上来,李熙让把剑给他,“去看看文竹怎么样了。”护卫们各自散去。李熙让拢着衣袖站在庭中,远望云中的弯月。夜风吹起他的衣袍,他却站着没动,时不时咳两声,直至文竹泪汪汪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