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描,但是自从描了好几年,都只能描出两根木柴,孙氏就不让他碰了。她从铜镜里看见陆国公青绿青绿的脸色,“又给女儿气着了?”陆国公哀叹一声。陆云娇回了山月院,背着手巡山一圈,这才坐在锦榻上,仔细琢磨那个拆不开的药瓶。陆瑾在禁军任职,昨天找了个由头,把冯家药铺查了个底朝天。但所有人都家世清白,唯独没再见过那个伙计,东家也说不上来。陆瑾没法证明他见过那个伙计,只得作罢。她仔细想了想,那夜的黑衣人,应该是冲着这个药瓶来的。还特意挑了她开始,可能看她是个小娘子,好欺负。这么大张旗鼓,里面到底有什么?陆云娇找了把小刀,用刀尖撬了好久,突然撬出一个角。她顿时兴奋了,脸色狰狞地继续,才把木塞完全撬出来。木塞被挑飞到妆奁上。她往药瓶里一看,却什么都没有。陆云娇:?本来以为会发现纸条之类的东西?她不死心,在桌面磕了两下,这才有一点黑乎乎的渣滓掉出来,煤灰似的。仔细闻,还能闻见药味。药渣?!陆云娇脸色不好看,嫌恶地皱眉,让兰露塞好瓶子扔出去。冯家药铺把药渣当好药卖?难道黑衣人就是冯家药铺派来的,为了拿走证据?没想到里面居然装着药渣,还被她碰到了,真晦气!柳风看见药渣,也是脸色一黑,连忙清理干净,再把桌子抹得一尘不染。陆云娇跳下锦榻,“柳风你去送个信,我要出门。”送信是陆云娇召唤三个小伙伴的暗语,柳风应下:“郡主要去哪?”陆云娇黑着脸,“八风寺,我去消消晦气。”先王疏浚钱塘湖后,特意在湖东建造了八风寺,也算得上王家寺院了。这处寺院风景极好,许多人都喜欢来此游春赏景。堤岸春柳鸣莺,绿云荟蔚。吴清和依旧是一袭竹绿色袍子,骑着马过来时,就看见她面若冰霜。“云娘,谁又招惹你了?”吴清和自忖按时出门,没让她等太久,自己没问题。他看向陆云娇身后,只有兰露柳风两个武婢,另外两个都还没到。吴清和不由幸灾乐祸起来。陆云娇瞟他一眼,“别笑了,嘴都笑裂了。”吴清和咳了咳,一脸正经地陪她一起等。没多久孙盛也来了,只剩林绍没到。陆云娇有些纳闷,问吴清和:“上次林将军很生气,他被打得很惨吗?”林绍跟她一起抢人,回家肯定要挨揍。但她最近抽不出空,只能派柳风去林家送了金创药。她那些上品金创药都送给林绍了,否则不会去冯家药铺。一想到药铺,陆云娇就气不打一处来。吴清和努努嘴:“来了。”一匹黑亮的马儿颠着小碎步过来,林绍抬眼就看到了柳树下的陆云娇。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圆领袍,头上别着玉簪,在柳树下明丽得像一幅画儿。林绍捂住咚咚直跳的心口,吞吞吐吐地道:“云娘,对、对不住,我爹他……”陆云娇对小伙伴们向来很随和,“来不了你让人带句话也行。你没事吧?有没有挨揍?”前后六匹马在湖岸慢慢前行,领头的少女鲜衣怒马,穿花拂柳,分外引人注目。许多小娘子看见她第一眼就脸红,等到看清楚是个少女,脸色就黯淡下来,失望地目送她离去。吴清和一夹马腹,和陆云娇并驾齐驱:“云娘,你把小娘子的眼神都吸引走了,让我们怎么办?”孙盛严肃地点头,林绍挠挠头发。陆云娇斜眼,“想引人注目?”吴清和拊掌,“当然?”陆云娇上下打量他,吴清和被她看得发毛,“怎么?”“你可以穿裙子呀。”吴清和气笑。孙盛看他们争论不休,摇摇头,对林绍说:“你看他们俩,说好的今天去八风寺消晦气,有本事到佛祖面前也这么吵。”林绍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吴清和的背影,有些羡慕他敢和陆云娇说这么多话。他一直寡言少语,孙盛不觉有异,时不时往两人中间插一句。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八风寺,知客僧领着他们入内,先在大殿上了香,问清楚今日的斋菜,吴清和就提议上后山看看,几人欣然应允。后山要从大殿的东边过去,走过几道院子,穿过塔林,才能到上山的路口。半山腰有座亭子,旁边立着几块石碑,其中有一块是前朝书法大家所留。孙盛领着大家评点一番,索性不再往上爬了,在亭子里歇一会儿就回去,算算时辰,恰好能赶上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