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色眯眯的表情,刚才抱不平的人都沉默了。陆云娇没搭理他,朝周围人朗声道:“诸位父老,我不忍有人祸害良家女子,才出手相救。试问诸位,此人该不该打?”众人附和点头。郡主这么美,郡主说的都对,郡主干得漂亮。朱七郎也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气急:“你放屁!”有人看不惯了:“怎么跟郡主说话呢?”“就是!”眼见所有人开始讨伐他,朱七郎急了,“你你……那也轮不到郡主你!又不是当官的,凭什么管我?”周围倏地一静。不得不说,朱七郎这话没错。他犯了事,报去州衙,自有人处置。若是郡主报过来的,州衙更不敢怠慢。陆云娇眉头一挑,朱七郎心肝一颤。他娘的,为什么母老虎这么漂亮?明知道她骂自己,他都气不起来。但陆云娇等的就是这句。她轻摇纨扇,露出个狡黠的笑,“都听到了吗?”家仆们齐声震地:“听到了!”“还不送去州衙?”先王整顿吏治时,把临安县衙和州衙并在一起,省得她再把朱七郎拎去县衙转悠一圈。朱七郎傻了。他已经挨了打,还要送去衙门再挨一遍?太亏了吧!家仆们拥上去,抬起轿子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街上只残存着朱七郎的嚎叫声。兰露机灵地上前,给一旁呆若木鸡的轿夫们塞了佣钱:“亲戚关系越理越乱,我们府上飞来横祸,诸位多多担待。”三两句把朱家和国公府撇得一干二净。轿夫们受宠若惊,纷纷笑称不敢,拿钱就散了。柳风低声问:“郡主,要是朱家再来人怎么办?”陆云娇摸摸飞雪的狗头,以扇掩面,眉眼弯弯:“放心,还有阿娘呢。”当晚,等到陆瑾和陆瑜放衙,陆云娇领着全家去了停云楼。停云楼在钱塘湖边,最近出了一道玲珑牡丹鲊。吴清和一说,她就馋了,一来就点这个菜,又点了光明虾炙、冷蟾儿羹、葱醋鸡、缠花云梦肉、鲫鱼羹各一份,陆国公还要了一坛花雕酒。等上菜时,陆云娇便将今日之事细细讲了一遍,讲得眉飞色舞。陆国公拈须感叹。今早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亏得云娘机灵。陆云娇得意洋洋。而且陆瑜还在州衙做事,肯定会好好“招待”他。孙氏问:“许娘子没事吧?”陆云娇:“没事,就是今日家人团聚,哭得厉害。”今日刚送人到村口,就看见许家人在等,见到许娘子平安归来,许家二老激动万分,直跪着喊活菩萨。孙氏点头,忽然道:“其实阿娘不是问这个。”陆云娇一怔。虽说人平安无事,但她到底进了朱家别院,影响了名声。婚事会否有变数,尚未可知。如果有变,许娘子能否迈过这道坎,也未可知。陆云娇叹气,瞅瞅两个兄长,“要是生作男子就好了……”陆瑾笑了笑,陆瑜用扇子戳她,“你是女儿就够让我们头疼了,要是个儿子,我们每天都得收拾你的烂摊子。”这话说到了陆国公的心坎上。他也叹气,“你都十五了……”虽说临安的小娘子们十六七岁才成亲,但别人家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十五岁都定了亲,只有他家这个无人敢求,就怕挨打。她今早还穿着裙裳,老父亲十分满意,恨不得当场领她出去遛两圈。没想到刚灭了朱七郎,她就换回圆领袍,出门去了……陆国公捶胸顿足。陆云娇就怕他提自己的亲事,抱着孙氏的胳膊撒娇,“阿娘——”“好好,是阿娘想留你两年。”孙氏笑着捏她的脸,显然是习惯了她这般做派。别人家女儿都娴静淑雅,唯独她家这个,在外瞎折腾,在家也没个正形。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舍得她嫁人。聊着聊着菜就上了。玲珑牡丹鲊香味浓郁,陆瑜又命人切了些姜丝佐着吃,口感更鲜嫩,索性多点了一盘。陆国公有点醉了,孙氏与他先坐车回去。兄妹三人从湖边慢慢往回走。临安城不设宵禁,处处可闻街市叫卖声。陆云娇牢牢盯住一家卖冰酪的小店。“三碗樱桃羊奶冰酪,一碗加桃圈,一碗加枣圈,一碗加蜜。”陆瑾温和地笑着:“把我们口味记得这么清楚?又有什么坏主意了?”陆云娇感觉大哥就像另一个父亲,被他扫一眼就犯怵,不禁讪笑:“大哥,就是,今天停云楼,我……那个……”今天停云楼一顿饭花费不菲。陆瑾无奈,“我知道了,三碗冰酪还是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