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燕说她本事不小并不是一句假话,说她生了张不似人间颜色的脸,更不是一句假话。
“无花怎么了?”
时年没打算跟水母阴姬绕弯子。
“三日前在君山的丐帮帮主继任大典上,本该接任帮主的南宫灵被揭穿实为杀害任慈帮主的真凶,也是东瀛武士天枫十四郎和大漠石观音的儿子,而妙僧无花,是他的同胞兄长。”
“这与神水宫又有何关联?”水母阴姬的表情没有分毫的变化。
“我既然能来此,阴姬前辈便应该猜到原因了。”时年仰头看向她,对方的威势显然对她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无花留下了一本手札记录了第一次来神水宫时候的情况,他的目的正是天一神水。”
“在下找到的手札里没有后续的记载,所以尽快赶来神水宫,请阴姬前辈排查清楚,神水宫中是否有人与无花有联系,又是否有……”
有天一神水失窃。
时年还没说完便听到水母阴姬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石台,“荒谬!”
换成旁人早已经被她这突然的发难给惊住了。
可时年并不怵她这一震之下让人胸腔随之震动带来的气血翻涌之感。
“到底荒谬不荒谬阴姬自己清楚,无花的手札中记载就算他是个出家之人,您也相当防备他,除了讲经的一个时辰之外,几乎不允许神水宫中的弟子与他接触。”
“不管您在怕什么,无花诚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哄骗了不少被他皮相所吸引的姑娘,又既然盘算着盗取天一神水便一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天一神水并未失窃当然是好事,但倘若有被人盗取出宫,丢的是您水母阴姬的脸。”
“那你又为何要冒险前来?”水母阴姬凝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灿若琉璃皎然如月的眼睛里确实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意思。
她突然又俯身一拜后抬头回道,“因为一个月前在下不幸落到了石观音的手上,为求活命谎称阴姬门下。
我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自己,此事乃是我承了阴姬的庇佑。”
“师父和长辈打小对我性情放任自流,却也告诉我行走江湖需要无愧于心的道理。
请阴姬放心,无花的手札只有我一人见过,神水宫的地址绝不会对外宣扬,但无花到底有无得手,光凭他手里并无天一神水无法评判,宫内长久的安稳带来这些姑娘涉世未深容易被人诓骗的弊病,也请阴姬务必重视。”
她这字字清晰的陈述让水母阴姬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眼前这少女的胆魄,竟然令她无端地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但她比自己要强得多,当时面对日后突然的问询,满脑子都是对方正是与另一人并称江湖的顶尖人物,险些忘记自己开口应该说些什么。
好在对方并不在意自己的失态,只是对她这固执地从水势之中领悟功法表达了认可。
她却已经敢跟自己呛声了,偏偏这说出来的因为借用了神水宫名号行事保命,是为了还人情债而来,又无形之中抬了一手神水宫的地位。
刚冒上来的一点火气又被浇灭了。
“你似乎还有话想说,都说出来吧。”
“请恕晚辈多言,在下进神水宫之时与您的两位弟子交了手,神水宫的功法确实在江湖上堪称顶尖,以两位姑娘的年龄能到此等水准,已能在年轻一辈中名列前茅,但临战经验不足,确实是难以避免的问题。”
“在江湖上行走,死生之间过来的招式打法,在功法底蕴上远不如您的天水神功,倘若与您交手更是占不到便宜,但与您的几位弟子动手,却恐怕会让她们吃大亏。”
水母阴姬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她的唇很薄,也因此透着几分不好亲近的刻薄意味。
但不知道为什么时年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有反驳的意思。
虽然她开口说出的是,“那便让我看看你这胆敢在此大放厥词的小辈又是个什么水平。”
话一出口,这坐在上方石台上的女人便动了。
石室窄小,时年应变的已经足够快了,甚至是在对方一有动作的瞬间便已经飞身后撤。
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所以只能应招。
对水母阴姬这种浑身上下早已经刀枪不可入的高手而言,用飞刀无疑是自取其辱,倘若把那四把飞刀折了,她短期内又不可能再找到如蔡家这样的兵器打造世家重新锻造,岂不是亏本亏到家了。
所以在那澎湃惊人的掌风夹带着几乎将石室之中的潮气都凝固的冷意袭来的时候,时年也挥出了一掌。
对面袭来的明明是一只手,却给人以惊涛卷挟之感。
即便这一掌中此时并未蕴藏杀气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重压之下,时年回击的这一掌几乎将全身筋骨之中蕴藏的劲气都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