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嫁衣神功废功重修至今整整十七个月,论内力她绝不会比此时江湖上的顶尖好手差到哪里去,她这被夜帝都盛赞是当今武道天纵奇才的天赋,足以将这一掌打出远不是她这个年龄应有的气势与威能。
这陋室中随着掌风呼啸,一半是火一半是水。
水母阴姬其实并未全力出手,但以她平日里少有跟人动真格的习惯,这一掌已经足够给一个年轻人教训,更不用说测试出她的深浅。
然而双掌相抵水火互噬之时,她却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好一招霸绝人间,好一身武功!
层层掌影的交锋之中,自己的出招快,她的拆招也不慢,水母阴姬更是留意到,她这应敌的功夫里还带着几分澎湃如潮掌法的影子,无怪乎她敢冒充神水宫门下去骗石观音。
这试探到这里便已经足够了。
她猛然一掌接续击退了面前的青衣少女,将这双方对峙的局面打破,时年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回了石台上。
出招容易,收招不易,这从来是个真理。
她收势得如此轻描淡写,可见她这游刃有余的状态。
时年要想打赢她,恐怕还得数年的修炼。
“原来是跟那个人有关,难怪有此等底气。”她扬了扬那比寻常人要显得浓重的眉毛,缓缓开口道。
时年摇了摇头,“您错了,我的底气来自于自身,并不来自于我背后的人。”
“毕竟,现在同您过招的是我而不是他,不是吗?”
水母阴姬闻言朗声笑了出来。
她实在不像是个会经常发笑的人,以至于这笑声有些粗粝难听,甚至还因为这股别扭,让人无端觉得透露出恶意。
时年却觉得,像是她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笑便是笑,是鼓励欣赏还是嘲讽针对,其实很好分辨。
“你方才说,我门下的弟子实战经验不足,那么我此时也还你一句话——”
这才坐回到了位置上的白袍宫主突然又有如幽灵一般掠来。
时年刚抬手应招便感觉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道压了下来,这股力道桎梏着她的手臂肩膀,夹带着她直扑出口而去。
应声开启的一道道石门几乎在将要撞上的时候才让开足够两人的宽度,这股压迫让人的心跳都要加快了。
而直到猛然从石室之中再度入水,从湖底的白石之上猛然冲起的水柱将两人从湖底送入空中的时候,心脏急促的跳动无疑达到了顶峰。
日光照在了两人的身上,也照在了脚下的水柱上。
水母阴姬握紧了她的胳臂,直到此时才继续开口说道,“你的武功是这世间至为阳烈之性的内功,但一个不懂与之相对的水是什么状态的人,永远也发挥不出这门内功全部的功力。”
这冲天水柱一出,神水宫所在的山谷便完全被这动静给惊动了。
宫南燕原本以为师父是因为这外来者在发怒,可这两人被托举至那个位置向下指点的姿态,以她这个极擅长揣摩水母阴姬心意的人看来,那分明就是在表达对对方的欣赏之意。
时年也看出来了。
她突然觉得水母阴姬有点幼稚。
她揭穿了她对弟子教导里的疏漏,现在她便也还了一句她的功法修习也有问题的回复,大家谁也不必笑话谁。
“等你的火能压得住水的时候,你的嫁衣神功和霸绝人间才算练到家了。”她又趾高气扬地发表了一句感想。
“多谢阴姬指点。”
水母阴姬环顾了一圈山谷。
她的得意弟子似乎都对她这个突如其来地昭示存在感大为不解,倒是这个喜提被她一起抓上来待遇的少女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恍然,看起来已经揣测到了她的意图。
“说说看你的想法?”
“阴姬恐怕想让我暂留神水宫,”时年斟酌了一下用词,“在神水宫中与您门下弟子切磋,教学相长,从天水神功的水之意境来领悟嫁衣神功中的火势。”
“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水母阴姬冷哼了声。
时年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她总觉得自己有些被楚师兄给传染了小动作,“连佛门中人的无花大师都免不了是个感情骗子,要增进您门下弟子的实战经验,恐怕还是选个功法相克,又是个女子身份的为好。”
“不过……滞留神水宫没什么问题,我得给我师父送一道报平安的消息。”
否则她怕他直接打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