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可指潇江和湘江,亦可单指湘江。而湘江古称湘水,亦名雁门水,自广西省发源,一路北上,纵贯湖南全省,在湘阴县汇入洞庭湖。
洞庭本就与湘江相连,洞庭的浩淼水波亦与湘江密不可分。
从古至今,湘江与洞庭湖饱受文人墨客青睐,留下无数诗词典故,形成独特的“湖湘文化”和“洞庭湖文学”,但无论是湖湘文化还是洞庭湖文学,提到潇湘大半要提洞庭,提到洞庭也大半要提潇湘,它们是各有特色的一江一湖,但更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是一个完整的文学意象。
《山海经》介绍洞庭之山时说:“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
黛玉最爱的诗人李太白和杜子美更是每颂潇湘必提洞庭。
李白有“洞庭潇湘意渺绵,三江七泽情洄沿”、“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等不下十句。
杜甫略少一些,但“卧病拥塞在峡中,潇湘洞庭虚映空”、“岁云暮矣多北风,潇湘洞庭白雪中”读来叫人感受颇深。
胤祚取“洞庭先生”为号,便是为着对应“潇湘居士”,黛玉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之意,登时只觉得脸颊滚烫。
她又是甜蜜又是羞涩,只背过身子不看胤祚。
胤祚:嘿嘿!
德清笑着插话道:“大家都知道洞庭先生是咱们贝勒爷,如今许多人都猜测潇湘居士是谁呢,奴才听说猜谁的都有,猜几位爷的最多!”
“是啊,就连三哥都起疑心了,问了我几回我没说,他如今跟猫头鹰似的天天盯着兄弟们,就想看看哪个可能是潇湘居士。你不知道,他是潇湘居士脑残粉,因着猜是兄弟中的某一个,他如今对我大哥都不敢大小声了,生怕万一大哥就是潇湘居士他就要坐蜡,岂不知他早就把大哥得罪干净了,如今才知道乖巧也无用。”胤祚想起来就忍不住笑,“叫他们这样猜也好,你便更安全了。”
“任他们再怎么猜也不会想到潇湘居士其实是个女娇娥,”胤祚笑道,“虽是娇娥,却是不输男儿的巾帼!”
“哪就那么厉害了,不过仗着新奇之故罢了,”黛玉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新奇本就是难得的实力!否则为何历史上那么多开宗立说之人能青史留名,被奉为宗师万世敬仰呢,难道后来者就没有青出于蓝的么?”
黛玉更不好意思了:“原也不是我开创的,素描是师兄教我的,连环画也是根据师兄的提议画的,原是师兄的本事才是。”
“这个你就更不必在意了,一则我的素描水平远不如你,若我画连环画绝不会有你今日成就;二则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种,你觉得沾了我的光,但我若非生在皇室也不能跟着全大清最好的大夫们学医,若非打小接触西洋传教士也想不到学西洋医术,更接触不到西洋大夫,那你说今日我的能力和名声是名不符实的吗?”
黛玉摇头:“师兄自是才华横溢。”
胤祚便笑道:“你亦如此。”
黛玉不由抿唇一笑,她这些日子心里总有压力,盖因从前名声虽大,但她久居深闺,并没有真切感受过。而如今报纸发行使潇湘居士名声更显,黛玉又随胤祚出来了几回,亲眼见到众人讨论自己的名号和作品,亲耳听到无数夸赞,心里压力登时就变大了,总觉得这偌大名声是悬在空中的浮岛,而她没有足够根基支撑它,一下瞬可能就会掉下来摔个粉碎。
黛玉倒不在意这名头倒不倒,只担心会叫如今崇拜她喜欢她的那些读者失望。
然而如今胤祚看出黛玉的心事,三言两语击碎了她心头巨石,黛玉整个人轻松不少。
二人又瞧了会儿热闹,见底下逐渐没了动静,胤祚便笑道:“昨日约好了去育婴堂给孩子们诊脉,你可要同去?”
黛玉不用多想就点头同意了。
“那便走吧!”胤祚把黛玉的帽子围脖递给她,自己也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起身要走。
黛玉迟疑道:“还没结账吧?”
“不用结账!”胤祚笑道,“这茶楼是我五叔的产业,交代过我们兄弟只管吃用,不必给银子,即便我要给掌柜也不敢收的。”
黛玉这才随他出门,一边打趣道:“这京中数得上的铺子多少都有点皇室背景,如此说来,你出门岂非不必带银子了?合该叫那起子为了仨瓜俩枣斤斤计较的好好瞧瞧,你这才是真真节俭呢!”
“我如此节俭,林姑娘可有奖励?”胤祚笑嘻嘻问。
黛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瞪了胤祚一眼。
胤祚:嘿嘿!
他解释道:“倒有人想请我们吃喝拿用,但我们一般都不会去,去了也该给多少银子就给多少,有时候那掌柜受了主家交代不肯收钱,为表宽和我还得多给些,可心疼了!一般我们都不会为了点子银子欠别人人情,就连二伯和五叔也不会白占他们便宜,素日颜如玉的套装都是定时送去的,连环画外面抢都抢不到,他们也没有缺的时候。”
黛玉点点头:“你倒是谨慎。”
胤祚又嬉皮笑脸:“我这么谨慎,林姑娘有奖励没有?”
黛玉缕缕被打趣,气得捶了胤祚一下。
胤祚刚要说话,却见旁边包房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位气势汹汹的青年。他大约气极了,走路又快又急,眼看着就要撞到黛玉。匆忙之间胤祚一把把黛玉拉到身后,然后自己被青年撞了一个趔趄。
德清扶住胤祚喝道:“你走路怎么不看人的?”
青年停下脚步冲他们拱了拱手:“方才走路没注意,对不住这位兄弟了,兄弟可有受伤?”
“没事,”胤祚摆摆手,只是被撞得趔趄一下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想起青年方才脚步匆匆,胤祚只当对方有急事,于是便笑道,“兄台有事便走吧,我没有大碍。”
青年又赔了声罪,便要先行离开,但却已经迟了,包房里又涌出几人将他围住,然后一位头上簪着花的青年晃晃悠悠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