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眠只不过是相对而言。显然不包括第二天在曙光之前就被嘈杂的敲门声吵醒。
埃德温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灰色的眼睛,眼中是警觉的痕迹。
塔尔不在房间里。
这个发现很吓人,但稍微一转头就能看见,恶魔在埃德温的桌面上留了纸条。主教假装自己没有真的感觉有一点怅然若失。
睁开眼睛看见塔尔,这似乎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小部分。
玫瑰的香气依旧在,但也可以解释为那是书桌上的花束散发的芳香。埃德温只用了几眼就扫过了恶魔留下的纸条。
塔尔是聪明的恶魔,所以清楚自己最好不要留在房间里。
“别担心,”
漂亮圆润的花体字写着,“只是暂时躲一躲,我还给他们准备了惊喜。”
埃德温很少对什么东西心怀期待。
但这句话一定在这个“很少”里面。
*
安其罗有点焦躁不安地迈着步,他身上的恶魔却嗤笑着人类的忧虑与浅薄。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领主恶魔萨塔对此充满自信:
新生魅魔绝对无法强行克制自己的血脉,也会保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无法反抗。一定是提前埋伏在房间的人已经和他滚上了床,因为滋味太销魂,所以才忘记了给别人开门;
若非如此,主教就一定会自己失去理智打开门,去祈求外面蹲守的人的恩惠。
计划听起来依旧天衣无缝。
安其罗亲王一宿没有合眼,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天明,在晨曦尚未染上天空时就匆匆拜访教廷,秘密地访问教皇,要求搜查埃德温的房间,揭露主教的真实面目。
“只要您打开门,就能看见他犯下了多么可怕的恶行。”
教皇年纪越大,就越发地遵守着和皇室保持距离的怀柔策略。他知道若是只因为毫无根据的指控,便撬开主教的房间,恐怕不能让人信服。
但安其罗信誓旦旦,同时,又据说昨日在宫廷里的驱魔仪式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老人最终还是松了口。
只是,在昏暗的烛火下,教皇布满皱纹的脸孔上,那双本已经老朽的眼睛再次锐利起来,像是鹰隼,在夜色中,足以使亲王冕下感到凝重。
这是他最关键的一次机会,足以完全将对方踩在脚下。但若是此事不成,之后要试着在动摇主教的位置,便会很不容易。
他的内心莫名地涌起了近乎不安的情绪。
安其罗一生做过很多不留情面的事情,造过很多杀孽,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但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
上一次涌动这样的情绪,还是亲王在魔鬼的授意之下,在亲生父亲的酒杯中涂上难以察觉的毒药之时。那也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要是当时老国王将关于他的事□□情说出去,他就全完了……
然而,他最后赌赢了。
犹豫只不过是朝向懦弱之人的刀刃。
安其罗无意识地摩梭着点缀着硕大宝石的戒环,跟在人群后向着教廷的白塔走去,鸽子蛋大小的宝石熠熠地闪烁在领头的神官点亮的灯火之下。他被准许跟在确认的队伍中,但是,当然,这件事情还是得由神官来做。
曙光之前,白塔立在黯淡的夜幕下,依旧有着神圣不可侵犯之感。身着白衣的神的使者脚步无声,一点点朝着埃德温的房间靠近。
主教的房间被深紫色的帷帐挡住,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