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之后又有多少人能回来?又有多少人将永远留在这滚滚黄沙之下,终不还家,终成那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皑皑。
第一天行军的路程似乎很赶时间,甚至于这个晚上赵昆明都没有下令全军整修,而是让所有的将士在马背上过了一夜。
对于这样的情况,将士们早已习惯。做为大唐的皇牌重骑军,这些将士们早就练就了如何在马背之上吃喝和睡觉。而这一奔袭,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天亮时分才由赵昆明下令做了一次原地整修。
休息的时候,苏安之和其余的十二黑骑如往常一样都围在赵昆明。赵昆明今日穿的是苏安之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套黑色皮甲和披风,本就高大健壮的他此刻眉头深锁,眼神中不时的闪动着让人窒息的锋芒,仿佛一把随时等待出鞘的绝世利器。
赵昆明见了苏安之就在身边,突然咧嘴一笑,:“苏小子,这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你怕是不怕啊?”
苏安之愣了愣神,又看了看身边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的袍泽,呸了一声道:“怕个屌!”
赵昆明的眼神闪过一丝满意,哈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现在倒像是个老兵油子,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书卷气。”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十二黑骑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蛮牛更是大肆吹鼓自己如何将这个新兵蛋~子一步步带到如今地步的。听他言语之中,仿佛这苏安之所有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词语都是他教的一样。
待闹了片刻之后,赵昆明又再次开口问道:“说说,你这新兵蛋~子为何不怕?”
苏安之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打仗终是要死人的,我不想死,也不想看到同僚死。所以,我不能怕,我得努力的去杀人。只要我杀的人越多,那么大家就越是安全。所以,我不能怕。”
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
虽然苏安之的话有些绕口,但是赵昆明和十二黑骑都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们突然想到这可能已经到达玄字上境的少年郎,只是才只有十六岁罢了。如果猜的没错,他甚至是整个鹰隼重骑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他本应该是最需要同胞保护的那个人,但是此刻他却是最想要保护同伴的那个人。让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反过来保护自己,这些身高马大的大老爷们还真没有想过。
于是,他们都沉默了。
“就你这小子有意思,尽想些古怪的东西。”赵昆明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匹丙字大白马。那匹马头之上,正酣睡着一团毛茸茸的灰色。
“这次战役之后,如果你还活着,有机会应该去下南方。”赵昆明看着皮蛋有些愣愣出神,然后毫无由来的说了一句。
苏安之愣了愣,随后他明白所谓的南方指的是大唐南部,也明白赵昆明要自己去看的是那个大唐唯一的异姓郡王,还有那位王爷的女儿。想到那个名叫周暮雨的女生,苏安之的心不由自主的跳漏了一拍,似乎心中有那么一根铉被人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激荡起一池的涟漪。
于是,他轻轻的点头,用一种近乎平淡到毫无情绪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字,“好。”
那是他在尽力压制心中的涟漪。
赵昆明见苏安之答应了下来,心中甚是愉快。其实早在此次开拔之前,他就接到古方的密信,说是不论这次大战的结果如何,都一定要保证苏安之能活着到达南方。这不仅是那位王爷的意思,更是大小姐的意思。
本来,赵昆明是想着让苏安之直接离开军营直接去往南方。但是如今苏安之已经加入军籍,上报给了兵部,而且还是他赵昆明的亲兵。如果贸贸然离开军营,前往南方,被有心之人稍微一查便能查出背后的之事。所以他只能暂时带着苏安之一起赶赴前线,等待更好的机会让其离开。
“好了,休息的都差不多了!传令下去,继续启程!”赵昆明翻身上马,朝着身边的亲兵喊道。
突然之间,原本一直都蜷缩在白马头顶上的皮蛋突然蹿了起来,一下子蹿到了苏安之的肩膀之上,随后对着空中“咕咕咕”地大叫了起来。
苏安之闻声立刻抬头,只见蔚蓝的天空之中一双黑翼正在他们的头上盘旋着,久久不曾离去。
“巡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