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斥候们眼看自己的队长已经不可能活了,立刻纷纷哭叫着朝着苏安之和豺狼队长冲了上去!
“阿爸!”其中一个面带稚像的年轻人更是一下子冲到了豺狼队长身边,抱起只剩下半具残躯的豺狼队长惊慌无助的大叫着。
苏安之微微皱眉,“阿爸”二字在天蒙的语言中就是“父亲”的意思。想不到这位实力早已稳坐千夫长的男子,甘愿留在这支豺狼斥候队中担任队长,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和苏安之一样皱眉的还有王斌,他转过头望了一样那个在战斗伊始就被偷袭而亡的年轻斥候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又迅速恢复坚毅。
“老王。。。”站在王斌身边的蛮牛虽然外表粗鲁,但实则心细如发,他轻轻开口轻轻唤了一口这位同僚,却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王斌微微摇头,脸色刚毅的轻声道:“我们都是军人,早已经准备好这一天的到来,就如安之说的那样,都是爹妈生的,没有人的命比他人值钱。那个队长的命是这样,我儿子的命也是这样。”
苏安之没有听到王斌的这些话,此时的他面对那些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豺狼斥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迷,虽然他也会偶尔向往硝烟滚滚的战场,但是真的设身处地在其中,他才知道,战争就是战争,所有书面上看到的战争残酷都不及亲身其中来的残酷。
他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对着自己冲上来的那些豺狼斥候,随后又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用只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来世。而你们的来世,则是安稳且富足,你我不用为了各自心中的那个理由而相互厮杀。”
说完这些让他也觉得有些矫情的话之后,又将手中的大黑伞完全收起,轻声开口道了两字:“皮蛋。”
皮蛋依旧犹如一只鼓起的全球,蹲在苏安之的肩头,听到自己主人的呼唤,哪里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只见它似有不满的咕咕咕叫了几声,又微微张开小嘴,下一瞬间七八颗只有鹌鹑蛋大小的风球连续从它那张小嘴中蹦出!
再看那些已然冲到苏安之身前的豺狼斥候,进过刚才那一站,他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实力十不存三。而皮蛋的风球速度之快,就连那名死去的豺狼队长都避之不及,又哪是这些斥候可以避开的?
当下只听“轰轰轰”地几声,除了那位依旧抱着自己父亲痛哭流涕队长之子外,其他的豺狼斥候全部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且还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那个看似可能只比苏安之大了一些的豺狼少年看着自己的同伴瞬间死去,立刻大吼了一句天蒙语,大致的意思是在说苏安之是只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对于这样的指控苏安之倒是没有反驳,眼前的这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确实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样的情景可能也真的只有所谓的恶魔才能做出来吧?
不过对于拿着把刺刀冲向自己的少年,苏安之并没有想要再出手杀人,虽然他知道对于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但是他从这少年的眼中看到一种对于死亡的惧怕和无畏,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但是却能同时出现在这少年的眼中。
苏安之只是一个侧身避让再加上一记后脖处的手刀,就让这个对于自己恨之入骨的少年躺在了地上。
蛮牛等人在一旁将刚刚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在他们的预料里,这名豺狼少年的结局和他的同僚没有任何不一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可能这少年能留下一具全尸。但是想不到这少年不但没有缺胳膊少腿,而且还只是被击晕了而已。
所以蛮牛走到苏安之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豺狼少年,很是费解的粗声粗气开口道:“不杀了这小蛮子?”
苏安之将大黑伞背到身后,又将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功臣-皮蛋抱在胸前,这家伙因为连续释放了实名为“风炮”的聚风之术,而变得异常虚弱,如今都已经快要昏厥过去。
“如果你想杀我不拦着,累了。”苏安之看了一眼蛮牛如是说道,又抱着皮蛋晃晃悠悠的往被自己丢在一旁的头盔走去,这一次他不是故意走路没个正行,而是真的太累了,累到走路都在打飘。
蛮牛看了看仿佛随时都能昏厥过去的一人一兽,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豺狼少年,最后再看着走到身边的王斌问道:“怎么搞?杀不杀?”
王斌看了看靠在一棵树干上开始闭目入定的苏安之,缓缓摇头道:“如果今天不是他,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里。既然他不想杀,那就不杀吧。”
蛮牛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那就不杀。”说完,又带着两个幸存的鹰隼游骑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虽然遇上了敌袭后,斥候应该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回己方军营。但是如今苏安之正在入定,几人也知道他在刚才的战斗中耗损最大,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看他和那只平日里只会吃睡的荒兽都是在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入定,想来也是因为消耗太大不能支撑启程才会如此,所以也就没有立刻返回己方军营。
再者,既然这一次遭遇战胜利者是己方,那么按照两国斥候间不成文的规矩,除了能带走自己人的尸体外,还能从对方身上带走一个战利品。通常,这个战利品都是脑袋或者耳朵。
苏安之只是入定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醒来,现在的形式根本不允许他入定太久,当他醒来的时候,皮蛋也第一时间醒了过来。只是那对原本炯炯有神的小眼珠,如今是一副严重的瞌睡样,所以他一下子窜到苏安之的肩上,蹲坐在那里又闭上了眼,也不知道是继续入定还是干脆睡了起来。
苏安之缓缓起身,又慢慢的走到蛮牛身边,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王斌,只见这从军二十余载的老兵正对着马背上一具尸体发呆,他的眼中有着死一般的沉积。这具尸体正是之前那个在树上被豺狼斥候一箭贯穿了脖子的少年,直到此时苏安之依旧不知道这少年是老王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蛮牛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安之,轻声叹了口气,“那年轻人是老王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苏安之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胸腔里似乎瞬间就被堵住一般。他微微眯起那对丹凤眸子,看向那具尸体,这些天来他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没有留下多大的印象,只记得这少年笑起来会有几分羞涩,朴实的面容上有一对和自己一样的丹凤眸子,那对眸子中总会透出一股子不服输的坚毅。而面对老王的时候,这少年也从没有开口叫过一声“爹”,他和其他的鹰隼游骑一样,都称呼老王为“什长”。
甚至,老王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一丝丝的优待,反而将那些最苦最累的侦查守夜和警戒之事,都丢给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