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也……抵达那样的终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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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会议再度召开。
仅相隔数日,这样的频率实在过于频繁了些。童磨漫不经心地托着脑袋这样想着,却忽然发觉无限城中安静得有些过分。
弹琵琶的姐姐依旧坐在高高的地方,抱着她的琵琶,猗窝座阁下则是站在不远的平台上。童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正想同对方打个招呼,却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
属于本能的敏锐,以及身体里属于鬼舞辻无惨的细胞,令童磨打消了打招呼的念头,将视线移向了另一个平台。
他看到了鬼舞辻大人——并非是幼年形态,而是成年男性的模样。
鬼舞辻无惨微微抬起下颌,红梅色的眼眸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泛着冷冽的光泽。
“上弦之壹,上弦之肆,上弦之伍……”说到这里的时候,童磨举起了手,像是课堂上听到了老师提问的小孩子一样,还没得到回答的点名,便抢答道:“他们好像都还没有来呢!”
童磨张望了四周,仿佛没有感受到这时候的气氛究竟如何,“半天狗阁下和玉壶阁下难道还在刀匠的村子里吗?那黑死牟阁下又去哪里了呢?”
他好奇地摸了摸下巴,像是灵光一现般惊呼:“难道……都已经死在猎鬼人的手中了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从七彩的瞳眸中淌下晶莹的泪水,童磨以扇遮面,语气悲痛道:“啊……实在是……”
空气中忽然升起了一道凛冽的寒光,在童磨话未说完时便落在了他的脑袋上,熟悉的液体溅落在他脚下的地板,冷冷的呵斥从远处传来:“闭嘴!”
鬼舞辻无惨神色阴冷地缩紧了瞳孔,童磨的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令人觉得就像是在嘲讽一般。
“上弦之月,只剩下二人。”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无限城中响起,猗窝座的目光淡淡地瞥过正在生长着脑袋的童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
但对于黑死牟的死亡,猗窝座也的确感到了意外。
上弦之壹的力量有多么强大,猗窝座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倘若说他会死在猎鬼人的手里,猗窝座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人类的力量,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八百比丘尼……”
在猗窝座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他忽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猗窝座抬起脸,这才发现八百比丘尼也不在无限城。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很难说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无端的令人心生忐忑。
鬼舞辻无惨咬牙切齿地说出她的名字,猩红的瞳孔里有如实质的仇恨浓稠得像是要淌出血来。
“她背叛了。”
“……”
奇诡的沉默蔓延开来,猗窝座甚至没能反应过来鬼舞辻无惨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他理解了之后,第一反应则是:“怎么可能……?!”
在过去的几百上千年间,她都一直站在鬼舞辻大人的身边,怎么会……
“诶?!”童磨的声音响起的速度更快,新长出来的脑袋很快便和一开始没什么差别了,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金色的铁质对扇在手中展开。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接受这一事实的速度却极快,一边露出沉痛的模样抚着胸口,一边落着泪说:“没想到八百比丘尼阁下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太过分啦!”
听到这种比起斥责倒更像是在开玩笑的话,鬼舞辻无惨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正想让童磨再次无法发出声音,却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收敛起那些轻佻而又虚浮着的虚情和表象,童磨对他说:“由属下去把她带回来如何?”
“八百比丘尼大人的归宿,从来都不是其他的任何地方,像她那样的存在,在人类的世界里,又怎么可能得到救赎呢?”童磨忽然笑了起来,是哀怜而又慈悲的模样。
这样的言语令鬼舞辻无惨眯了眯眼睛,就在童磨和猗窝座都以为他要点头了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却开口说:“不。”
他轻轻地吐出这种压抑而又冰冷的字眼:“我亲自去。”
“我会亲自,把她带回来。”
——也会亲自,让她明白背叛的下场。
鬼舞辻无惨一生都在怀疑着一切,但当他想要去相信些什么,试图让另一个人站在她的身侧,并且发自内心地接受着对方的时刻,那个人却令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