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善意还是恶意,见一见就知道了。
魏娆暂且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乖乖地扶着祖母,祖孙俩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正院的客厅。
因是待在自家,魏娆面上只涂了保湿的香膏,并没有画那让她显得温婉端庄的妆容。铅华一洗,露出她吹弹可破的莹白肌肤,丹凤眼潋滟似含情,嘴唇丰盈色若最艳丽的花瓣,一点唇珠妩媚可人,勾着人去捧起她的脸,恣意地品尝亵玩。
她微微低着头,专心地扶着魏老太太,并不为厅中坐着两位前来提亲的贵客而紧张羞涩。
英国公夫人先被魏娆的美艳惊到了。
原来宫宴那次她见到的魏娆,竟然是故意藏拙的魏娆,如今一看,魏娆在姿色上明显胜了谢画楼一筹,那些拿谢画楼踩魏娆的闲话,纯粹出于嫉妒罢了。
但英国公夫人最满意的是魏娆的稳重。小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了,才十五岁吧,英国公夫人愣是看不穿小姑娘的心思,到底是高兴可以嫁进陆家,还是生气陆家不顾礼数逼她去给长孙冲喜?
稳重的人,行事基本不会出现差错,非常适合做当家主母。
英国公夫人满意地看向一旁的丈夫。
英国公也朝老妻看了过来,心想,如果昏迷的长孙真的可以做主生死,知道家里给他娶了这么一位花仙似的美人为妻,长孙肯定舍不得死,没有男人能舍得抛下这样一位娇妻。
“老伯爷在世时,我家老头子曾有幸与老伯爷同桌喝过酒,看在这份交情上,我可否唤您一声弟妹?”英国公夫人笑着对魏老太太道。
魏老太太语气疏离:“不敢当,亡夫庸人一个,岂敢与国公爷称兄道弟。”
英国公赔笑道:“当得起当得起,陆某草莽,十分敬仰崇文贤弟的学问。”
崇文是魏娆祖父的字,得亏陆家的管事能干,短短时间就打听出来了,使得英国公可以老脸不红地说出此话。
魏老太太看眼英国公,没有再拆穿什么。
英国公夫人见魏老太太的态度微有缓和,趁机接过话题道:“弟妹,国公爷是粗人,我也没什么学问,不太会说话,大晌午地跑过来叨扰,我就不跟弟妹绕弯子了。我那长孙陆濯重病不醒,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如今只能指望冲喜救他一命……”
心念长孙,不必装可怜,英国公夫人的眼泪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
都是送过黑发人的白发人,魏老太太看不得这个,偏过头打断英国公夫人剩下的话:“夫人家里的情况我都听说了,我也求菩萨保佑世子爷早日度过危关,但夫人的请求我实难答应。娆娆是我的心肝肉,甭管外面如何诋毁她污蔑她,她在我这个祖母眼中就是最好的,早一年夫人来提亲,我能高兴地哭出来,现在算什么?难道我的娆娆就比什么牡丹才女差吗,要捡人家不想要的?”
说到这里,魏老太太的眼眶也红了。
守孝是应该的,但陆家这种情况,就算谢家不顾热孝把六姑娘嫁过去,外人也只会夸谢家众人高义。而谢家拒绝了,归根结底还是舍不得六姑娘冒险,舍不得六姑娘做寡妇,是谢府运气好,正赶上老太傅病逝,保全了名声。
她的娆娆呢,因为那些偏见,就算现在嫁过去冲喜了,也绝不会捞到半分美名,外人会说娆娆撞了大运才捡到了这个便宜,会说如果不是陆濯病入膏肓,根本轮不到娆娆。陆濯活了,这种闲话会变得更多,陆濯死了,娆娆守寡是吃亏,不守,得被人骂死。
怎么做都是亏,凭什么?
都怪英国公夫妻,他们不来,娆娆就不用面对这种两难境地!
“你们有替娆娆想过吗?答应拒绝都是坑,你们叫她以后怎么活?”魏老太太一拍桌子,恨恨地瞪着英国公夫人质问道,“觉得娆娆名声本来就差了,不介意再被你们泼上一层污水?”
“祖母,您别这样。”
魏娆低头跪在魏老太太面前,没想哭的,却被祖母的眼泪触动,再也管不住眼睛。
魏老太太抱住孙女的头,哭着问英国公夫人:“你的孙儿是宝,我的孙女就是草吗?”
她越哭越止不住,承安伯、郭氏也赶紧跪了过来,齐声劝说。
英国公夫人悲泣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看不起娆娆,我是太喜欢她了,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有侠义之心,喜欢她有容人之量,喜欢她有爵爷伯父。她们都说我找不到名门闺秀给守城冲喜,她们都劝我娶个小户之女,是我不信邪!我的守城就是宝,天下独一无二的宝,便是他病得不成人样,我也要给他娶个真正的名门闺秀,一个配得上他的姑娘。”
魏老太太震惊地抬起头,魏娆也难以置信地看向英国公夫人。
英国公夫人擦擦眼睛,对着魏娆道:“名门闺秀为何好?因为名门的教养有保证,大家都认为名门出身的姑娘会拥有高洁的品德。没见过的闺秀,外人只能根据名声去了解她,可我见过娆娆,见过她的好,所以不管外人如何谣传,在我心里,娆娆便是真正的名门闺秀,是不会委屈我孙儿的一颗明珠。”
老人家脸上不断滚落的泪,让在场的几人都感受到了,她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巧言哄魏娆许嫁。
英国公夫人有这番诚意,魏老太太心里舒服了,但……
“祖母,我想嫁。”
一双小手突然握住她的老手,抢在她前面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