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就要有提亲的阵仗。
陆濯与谢画楼的婚期定在腊月十八,早两个月英国公府就在筹备婚礼所用了,就算没有备用的,光上午从谢府退回来的聘礼,现成的就可以用。
英国公夫人偏不用那批旧物,让人抬出双倍数量的崭新箱笼,从库房里拿出一件件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每个箱笼都系上大红绸缎,她与英国公分别换上新衣,大张旗鼓啊地出发了,路上所过之处,官户人家、普通百姓无不震惊好奇,都想知道英国公府这么短的时间准备去哪家提亲。
围观的百姓太多,英国公靠近车窗,对里面的老妻道:“咱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知道你是想向承安伯府展现咱们的诚意,可那边误会咱们强逼他们怎么办?”
英国公夫人顾不得那么多了。
长孙命悬一线,冲喜要的就是冲,想冲就必须快,如果她瞻前顾后考虑这个避讳那个耽误了时间,耽误到长孙没了,承安伯府答应了又有什么意义?
请人冲喜本就失礼,不管她礼数如何周全,此举都会令承安伯府生怨。
英国公夫人已经想好了。如果魏娆愿意嫁过来,长孙醒与不醒,魏娆都是陆家的恩人,倘若魏娆不愿意嫁,并因为拒绝自家的提亲被人诟病见死不救,英国公夫人就认魏娆做干孙女,从此处处维护,如待亲生孙女一般。
陆家提亲的仪仗与围观的人流同时涌进了承安伯府所在的永宁巷。
当为首的马车稳稳地停在承安伯府门前,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嗡鸣般的议论。
“魏家有待嫁的姑娘吗?”
“这就是寿安君的前亲家、丽贵人的前夫家啊,丽贵人丢弃的那个女儿一直都没嫁呢!”
“啊,陆家是来向魏四姑娘提亲的?不能吧?”
“魏家三姑娘好像也还没嫁,应该是她,正经的伯爷嫡女,承安伯有爵位官职却不高,应该很愿意与英国公府攀亲。”
就在此时,承安伯已经被门前的热闹惊动,与夫人郭氏匆匆迎了出来。
英国公可是本朝的第一猛将,帝王器重百姓敬仰,他亲自登谁家的门,都受得起家主亲自相迎。
夫妻俩恭敬地将英国公、英国公夫人请了进去。
私事不能当着闲杂人等说,进了魏家的大门,为了避免承安伯夫妻误会,英国公夫人直接向承安伯道明了来意:“我们老两口冒昧登门,是来向四姑娘提亲的,因家中情况特殊,失礼之处还请伯爷海涵。”
承安伯微微错愕,陆家求的,竟然是侄女吗?
承安伯没有质疑侄女不配嫁入陆家的意思,只是侄女名声不佳,刚刚听下人来报,他与妻子都以为陆家要求娶他们的女儿魏婵。
错愕之后,承安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
无论陆濯现在是什么情况,能被英国公夫人看中去做陆家的长孙媳,对女儿来说都是一种认可与荣耀,自家在道义上也难以拒绝。刚刚承安伯担心的是万一陆濯死了,女儿年纪轻轻当了寡妇该如何是好?如今误会一澄清,承安伯不用担心女儿了,却又隐隐觉得尴尬,怪他教女无方,才德不显,便是冲喜陆家都看不上女儿。
“娆娆一直养在家母身边,此事还要请家母出来商议,国公爷、夫人请先到客厅小坐,我这就派人去请家母过来。”承安伯神色郑重地道。
英国公夫人道:“把四姑娘也请过来吧,毕竟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
承安伯想到侄女的早慧懂事,应了。
派去传话的小丫鬟自然将英国公夫妻的来意告知了魏娆、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真没想到,她刚刚还与孙女谈及陆、谢两家的退婚,一转眼陆家就来求娶孙女了!
可这时机,未免太瞧不起人!
怎么,他陆濯生龙活虎的时候就只有才名远播的谢六姑娘配得上,现在半死不活了,其他名门闺秀都不敢嫁了,陆家便想起了她的娆娆?
陆濯的前未婚妻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谢六姑娘,被一群碎嘴女孩子拿来踩娆娆的主,凭什么要让她的娆娆去接手谢六姑娘舍弃的病陆濯?
魏老太太希望陆濯康复,但这与陆家来提亲根本不是一回事!
魏老太太差点就冲动地想让丫鬟直接去轰英国公夫妻走。
可终究是年纪大了,短暂的冲动后,魏老太太冷静了下来,那是英国公夫妻啊,自家可以拒绝,但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否则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娆娆不怕,咱们去听听他们怎么说,给英国公一个面子,但祖母绝不会答应他们。”魏老太太拍拍魏娆的手,态度明确地道。
魏娆脑海里有点乱,太多的困惑了。以英国公府的荣耀,找不到名门嫡女冲喜也能找到高门庶女、小家碧玉,那么多的选择,陆家怎么会想到声名狼藉的自己?是看得起她,还是看不起她?再有,如果她拒绝了,名声会变得更差吧?陆家是吃准了这一点,要逼迫她吗?
想到英国公夫人在端午宫宴上善意的笑容,魏娆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