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安玉淙又觉出不对,仓促改口道:“不是、不是……我……”
他低着头解释的样子,过于狼狈,也过于可怜,时珣没想到是这样一副情景,安玉淙不安的信香一直在他身边缭绕,他下意识地抓紧牵住安玉淙的那只手,轻轻一拉,将他师尊带进了怀里。
安玉淙浑身都僵住了,时珣安抚的桃花香温柔地包裹了他,莫名其妙地,他刚刚的慌张都被这花香熨帖着落回了心房。
时珣道:“师尊,我说过的,我喜欢你。”
喜欢。
安玉淙想,多么年轻多么梦幻的一个词啊,也就只有小孩子就把它常常挂在嘴边,翻来覆去地说。
他小时候也喜欢过很多东西,喜欢过很多人,可是时光庸庸碌碌,四季流转至今,他周遭一切都轮回巨变,昔年轻笑没入荒冢泥土,旧日友人或伤痕累累或只余念想。唯有回忆仍在,仿佛一切都不曾变。可他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觉,因为那些人和事物其实已经全都消弭在岁月里了。
安玉淙沉默不语,他轻轻拍了拍时珣的肩,道:“松开我吧。”
说实话,就算今天早晨起床看到的是尚京汶,他都不会有今天这么狼狈。
时珣不仅仅是他的徒弟而已,他自己其实都不知道他对安玉淙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安玉淙想护他长大,等到他有能力保护自己并且能够闯出一番事业,就让他出师,逍遥江湖。那其实是安玉淙一直以来的梦想。
虽然那梦想于他而言,只有荒诞二字可以形容。
但时珣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和安玉淙身边所有人不一样。
他是唯一被安玉淙默认注定不属于这里的人,所以整个采芑殿,也只有他,可以真正无拘无束地游荡江湖。
可是如今,给他这小徒弟设下枷锁的,居然还是他自己。
神君结契后,百年内是不能解除的,而且,就算要解除,也得需要双方同意。
……等等,他和时珣,为什么会结契?
结契是需要双方两情相悦的啊?
他难不成真的……
安玉淙心乱如麻,最终声音软下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昨天晚上鬼迷心窍……”
他的声音有点发抖,时珣握着他的手,低声道:“……鬼迷心窍的是我,师尊。”
安玉淙叹道:“罢了。”
他下了床,从地下拾起衣裳穿上。
他真的瘦极了,那衣裳分明也不算宽松,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放量极大。安玉淙系上宫绦,那宫绦束出他那么细的腰身,与他衣裳的大放量形成极大反差。
安玉淙回眸看他,见时珣愣愣地盯着自己,有些羞恼地道:“你老看我做什么?”
“……没,没有。”时珣慌张地摆手否认道,“我就是……”
他就是看呆了。
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在发光。
安玉淙抿着嘴唇,面颊烧得通红,他坐到镜前,从奁中抽出一根祥云纹的玉簪将头发绾起来,又道:“我昨天……不是让南穀送药来的吗?他去哪了?”
时珣此时正穿着衣服,听了他这话才想起来,道:“哦,师叔下凡去了,他说有点事情,你暂时不用去找他。”
“他下凡去了?”安玉淙狐疑道,“他今天该给我份东西的,这时候,好端端的下凡做什么?”
时珣怔了片刻,道:“师叔他没细说……”
安玉淙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