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倒霉,安玉淙正要躺下,就听见了叩叩的敲门声。
恰好,敲门声一落,远远地便传来了更夫报二更的声音。
“安先生?安先生?”
安玉淙头痛地起了身,搓了搓手,在眼上系上一根白布帛,然后随便披了一件斗篷便去开了门。
外头是个白须白髯的老头。
那是贺府的管家。
那老头一看见他,二话没说就给他跪下了,吓得安玉淙忙检查自己的眼布是不是蒙好了,哪成想那人抓着他的斗篷道:“先生,先生救命啊!”
安玉淙扶额道:“这……您大半夜的有何贵干?”
“先生!我家老爷失踪了,您说……偏偏这时候,圣上和公主从郊外祭祀回来了,公主住腻了郊外的神庙,非要进城……这不,刚刚陛下身边的陈大人来下了旨,要把我贺府辟作行宫!您知道,陛下就这一个公主是乾元,宝贝得很……这、这……我贺府,一直都是老爷管这些礼节啊歌舞啊什么的,现在老爷不知道去哪了,这……我们贺府可怎么活啊?”
“嗯,所以?”
那老头又梆梆地冲他磕了两个响头,道:“先生您熟读经典,通晓礼义,今日我贺府想邀您去贺府为我们指点礼节。”
“是吗?”安玉淙冷笑道,“我听说贵府一门三进士,荣宠得很啊,怎么今日皇上来了,反而来找我这个穷酸书生呢?”
见他一下点出问题,那老头脸一僵,但随即又堆满了笑,道:“先生,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我们也是不放心……况且,若是您今晚出面帮我贺府,我们老夫人定有重谢!”
“罢了。”安玉淙打了个哈欠,淡淡道,“重谢不必,补上酒即可。”
语罢,他阖上门,在斗篷里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广袖棉袍,便出来了。
那老头赶忙在前边为他引路。
说也奇怪,这安先生明明拿布蒙了眼睛,却仍然走得四平八稳,仿佛眼睛毫无妨碍似的。那老头在前边打着灯笼,回头看了安玉淙一眼,想看看他是不是跟上了,却发现安玉淙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安先生?您是怕有雪跌了跤么?跟着小的,前边有给您备的车!”
安玉淙站在原地,却忽然道:“……冬日,也有桃花么?”
他雪白的鼻尖冻的通红,但在寒风中,仍旧一耸一耸地嗅着什么东西,好像很茫然又很吃惊。
“您说什么?桃花?!”
那老头四处闻了闻,疑惑道:“您怕不是魔怔了,正月里哪来的桃花?是有人熏了香飘到这里让您闻见了吧?”
“大概吧。”安玉淙裹了裹斗篷,面无表情道,“应该是闻错了。”
这时,一个穿褐色窄袖棉袄的下人驾着一辆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了。
“吁——!!”
车轮碾过夜里已经结冰的厚雪,咯吱咯吱的。
“安先生,您请上车吧。”
安玉淙回头望了望身后。
刚刚那股莫名其妙的桃花香已经被风吹散在了风里,此时他的身后只有一条悠长逼仄的漆黑小巷。
“好。”
不过,说是请他来询问伺候皇上礼法方面要注意的,但最后,贺府也只是给他备了一间房,让他在这里好好歇息。
安玉淙缓步迈入客房。
灯亮着,烛火影影绰绰地映在绘满四季花草的屏风上,勾出一个人的轮廓。
那不是他。
安玉淙沉了脸,正要走出去问怎么回事,却忽然被人自身后拉住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