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南穀不知道已经画了多少道传音给安玉淙,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穀完全想不到他会去哪,这其实也就意味着安玉淙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不过是漫无目的地满世界走。
也许在丹穴,也许在华山,也许在青丘,也许在昆仑。
天下之大,足矣流浪。
南穀挠挠头,又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里他总是叹气,因为事情确实已经走到了无解的地步。换位而处,他也能理解安玉淙为什么那么崩溃,崩溃到这个破天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明明养好伤,他能看到河清海晏的天界盛景,他的恋人已经历练归来。权力顶峰是他,金屋藏娇也是他,安玉淙现在还算是刚刚开始的人生,已经是一片坦途,再无阻碍了。
可是他的命数,偏偏就到了。
他辉煌而璀璨的人生,那么盛大却也那么短暂,就像烟花一样,“啪”,在夜空里绚丽地炸了一响,就没了。
镜花水月,昙花一现,浮光掠影。
安玉淙不是那么在乎命数的人,若是换在从前,知道自己将陨,可能也就能再活个四五百年,他可能只会把这当作一件很遗憾的事,然后喝顿酒,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可偏偏,他就和时珣结契了。
南穀知道安玉淙有多喜欢时珣。
南穀这个人,平生没有多热烈地喜欢过什么人,身边除了安玉淙这个过命的兄弟外,也就是几筐药和几本书。他当然没法理解安玉淙对他小徒弟这种出乎意料的纵容、执着和喜欢。
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难过。
那么风光的哥们陡然变成那个样子,换谁都会难过。
南穀拍拍屁股,站起身,出了安玉淙寝殿。
他哼着小曲,吊儿郎当地溜达回去了。
安玉淙,你最好命够硬。
南穀心里想道。
我可还欠你一顿庆功酒呢。
漠禁月那边,他咄咄逼人地冲到时珣院中,却没找见人。
时珣根本就没回去。
漠禁月在他门口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但也拿这空空的院子没办法。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他知道安玉淙和时珣结了契,他肯定日日诅咒时珣死在魔界禁地那个鬼地方永远别回来。
十年来他这怨恨越来越深,到现在他几乎已经将安玉淙重伤闭关不见他的责任全推到了时珣身上。
他愤恨不已,挥手在时珣院子里结了个封印阵法,想着要是逮到这小子他指定弄死,这才走了。
可他不知道时珣是不会回去了。
时珣今日离了采芑殿,直去了魔界。
他当然知道安玉淙不会在魔界,但只有在魔界,他才可能有找到安玉淙的机会。
他前段时间除却帮南穀照顾安玉淙,自己也研究了一些魔族器物和术法。
魔族种种,大部分在天界人间看来,都是偏门奇门到不行的东西,所以既然天界没有通路,魔界说不定有办法。
时珣这次倒是知会了一声他师兄才走,姜煜那边了解了情况,就叹道:“师尊也真是不让人省心……你去吧。”
于是时珣当即便启程去了魔界。
第二次踏入魔界疆域,时珣倒是没有前几次那么焦虑狼狈了。他到魔族宫殿门口报了名号,便被请了进去。
一群人很快跑过来要为他引路,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皮毛做的长袍,满头卷发爆炸似地蓬起来。他整个手掌都是兽爪模样,黑色的鬃毛密密地长了全身,唯有一张脸是正常人的模样。
他说话声音浑涩难懂,时珣要仔细辨别才能听清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