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问时珣的那个姑娘是安秋,近日新飞升的女仙君,对采芑殿有点了解倒也不奇怪。
但她是八表点的人,必须得防备着。
其他几个人都是初到天界,现在也不太能看出什么来。
得警惕着这几个人。
朱雀堪堪偏过头,道:“行了,我带你们去东院吧。”
时珣一开始是走,然后是跑,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疯。他疯狂地想要逃离,仿佛只要跑,就可以逃避这个现实。他跑到星泊,不是终点,跑到校场,不是终点,跑到天渊阁,不是终点,跑到后山,当然也不是终点。
他没头没脑地绕着采芑殿胡乱地跑了一大圈。
这一刻,什么吻,什么暧昧,什么心动,什么喜欢,全都被抛诸脑后了。时珣最后停下来,只听见胸腔中心脏在空空地跳动,越跳越疼。
他现在就想见安玉淙,他想听他说,哪怕是被拒绝,被斥责,被赶出去。他不想在没有安玉淙的情况下遇到那些人,太荒唐了,他师尊怎么会同意娶那么多人进来?……这真的是安玉淙自己做出的决定吗?他师尊在哪?
时珣心里乱透了,什么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乱。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现实,或者说就连这个不知道自己在逃避现实也是在逃避现实。
他心里永远都是两点一线,点的这边是他,那边是安玉淙,中间一条线两边都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人。而他只要走,只要叩门,就能见到他,他们就可以独处,那时安玉淙的所有时间都是他的。
而如今这条线被扯断了。
他这才几天没见安玉淙,怎么就这么想他。
他想告诉他,我快过生日了,我可以喝酒了。
我马上二十岁了,你能不能等等我。
我成年了,我长大了。
可他陡然又想起来这些话是有多么荒唐。
在安玉淙的世界里,他永远都是被护着的那一个,那也就是说,无论他多少岁,在安玉淙那里都不会长大。他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没经历过,他的世界简单到只有采芑殿这么大。
时珣到了一处他很少来的宫苑,脚步渐渐慢下来了。
这里很久没有人打扫了,黄色和绿色的落叶铺了满地,墙角还有一只橘猫坐在那里舔爪子。
周遭也安静极了,头顶只有湛蓝一派的天穹。
他不想做豢养在笼里的金丝雀。
诚然,他早晚有从安玉淙这里出师的那一天。安玉淙希望他远走江湖,不拘束于天界,人鬼仙魔,纵横游走。
这是他的愿望,但并不是时珣的愿望。
时珣想当他肩上的一只雄鹰。可以为他战斗,为他分忧,下雨了便张开翅膀为他遮雨。
那些喜欢、那些倾慕、那些小情小爱的拘束、爱而不得的痛苦,忽然就被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头砸碎了。
他要是真的喜欢安玉淙,就得和他站在齐平的位置,而不是踮着脚去爱他。他要变强,要成为独挡一片甚至可以为安玉淙遮风担雨的存在。
如果他对安玉淙的喜欢只是喜欢,那这喜欢对安玉淙不会有任何意义。
他只会和他院中新纳的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样,献给他的,也就空有一个喜欢而已。
他想给他更多东西。
时珣在这空空的宫苑间踽踽独行,庞大的绿荫绕过宫墙,落下暮春未落的晚花。
再过几日便是时珣的生日,那个时候他对安玉淙提出想要外出历练几年,安玉淙大概是不会拒绝他的。可是他要去哪里呢?
除了采芑殿,他几乎无处可去。而这个历练,又往哪个方向历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