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黯淡,低声道:“为什么。”
安玉淙只是道:“累了,不想继续了。”
他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天花板,无力地道:“放过我吧。”
安玉淙的目光里,是茫然而又无奈的。可是到了最后,那点残余的茫然和无奈都沉淀下去了,浮到眼神里的,只有安静到极点的灰败和伤感。
时珣心痛极了。
他挽着安玉淙的手,道:“……师尊,你好歹给我一个具体的理由,好不好?”他抓紧安玉淙极纤细的手腕,难受道:“和我在一起,很累吗?就因为累?如果是因为我……我对你太凶了,我可以改……还是因为我小,让你操心了?可是我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方了……我收复了整个魔界,清顿了那些反对你的势力……我现在可以不让你再为我操心了……”
安玉淙只是摇头,道:“不是。”
他声音一顿,又道:“就只是,想一个人过而已。”
时珣看着他那样平静那样冷寂的模样,就好像这一百多年没有他的日子都安之若素一般,终于是崩溃了。
安玉淙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从他十九岁收养自己到时候,到后来他们阴差阳错结了契在一起,再到现在他们阔别百年再次相见,安玉淙就永远都没有将他放在未来的任何一项规划里。无论时珣怎么恳求,最后换来的永远都只是安玉淙的一个背影。
每一次时珣自以为他终于触到他师尊心底那一点点的柔软了,终于在他师尊那里显得与众不同了,安玉淙就又变成了那个冷冷清清坐在高位上的神君,将他拒之千里。
可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啊,为什么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骨子里那么冷啊。
他将安玉淙按到自己怀里,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仿佛挣扎在什么极其害怕极其绝望甚至是遭逢末日般的噩梦。但时珣却没有吼什么,只是小声地、颤抖地道:“别……师尊,求求你,别……”
时珣发抖的手将安玉淙死死锁在自己怀里,嘴里那几声乞求也渐渐消失了。
他开始颤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像咒语一样,但又毫无逻辑。
同时,时珣浑身都冒出大量的冷汗,几乎浸透了他身上这件单衣。
他不对劲。
安玉淙觉出不对,忙运转灵力渡到时珣体内,喝道:“时珣,你醒醒!”
时珣不为所动。
也许是这百年来积累的执念太深了,安玉淙现下根本无法祛退时珣的心魔。
时珣的眼睛彻底变为了赤红色,连着额头处都出现了极其诡异的血色图腾。他的魔息彻底失控,如同无底洞一般,疯狂蚕食着安玉淙渡给他的灵力。时珣暴躁不堪地咬住安玉淙的后颈,将自己的桃花味信香强制注入。
安玉淙的后颈又痛又涨,几乎把快感都压了下去。他拼命挣扎着,时珣却沉着脸,死死将他扣在了怀里。
时珣松了口,最后却只是道:“……别走。”
安玉淙被他这一句话定住了。
时珣的呼吸由急促逐渐转向平稳。安玉淙周身被躁动的魔息包裹着,却又不敢出手,生怕伤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头抵在时珣肩头。
时珣浑身仍在抖,他似乎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气在控制自己的心魔。
安玉淙听见他的心跳,从无比激烈,到渐渐地恢复正常。
最后,时珣声音沙哑地道:“……我不同意,师尊。”
意料之中的事情,安玉淙也只能叹道:“……罢了。”
他挣开时珣,坐起来穿了衣服,然后就下了床。
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昏黄的晚霞带着醉醺醺的暖色,扑到安玉淙苍白脆弱的侧脸上。浅灰色的阴影揉成一片,落在他鼻翼下方。
他下意识拿手轻挡了一下。
安玉淙道:“……再跟我过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他目光落寞,终于是苦笑了一下,回头望向时珣,道:“……还是别那么认真了。”